伸手去摸放带轴,心想,只要把这东西扯掉,就——
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信用盘号3—BNX—882—HQR446—T。”电脑说,“我是BBB—307DR,于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四号,延迟十六秒后为你解答。你心脏上方的磁带不是控制程序,而是现实提供源。你的中枢神经系统接收到的所有刺激都来自这个磁带设备,自行改造它会让机器受损,甚至报废。”它补充道,“我检查过,你好像没有中枢控制程序。回答完毕。再见。”屏幕啪的一闪,黑了。
普尔赤条条地站在屏幕前,再次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卷磁带。我明白了,他的脑子疯转。我真的明白了吗?这个东西——
他意识到,如果我把磁带剪断,我的世界就会消失不见。对别人来说,地球照样转,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因为我的现实,我的整个宇宙,都来自这个细小装置。磁带一边缓慢转动,信息一边通过扫描仪传入我的中枢神经系统。
他想,这卷磁带肯定已经转了很多年了。
他穿上衣服,坐到大躺椅上——这是他从三星办公室搬回家的奢侈品。他点上一根雪茄,放下打火机,双手不停地颤抖。他靠在椅背上,吐了一口烟,在空中弥漫成一个模糊的烟圈。
我得一步一步来,他对自己说。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摆脱程序对我的控制?但是那台电脑说,我体内没有控制程序。我要去折腾那卷现实磁带吗?我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我控制了它,他想,就能控制现实。起码按我目前的理解是这样。控制我的主观意识……但也就这样了。客观现实本来就是一种综合建构,是人们对众多主观现实的假想性归纳。
我的世界触手可及,他意识到。要是我能弄明白这该死的东西是怎么运作的就好了。本来我只想找到控制程序,实现自主智能——支配自我。但有了这个东西的话——
有了这个东西,他不光能支配自我;他能支配一切。
这让我和那些必须经历生老病死的人不一样,他阴郁地想到。
他拿起电话,打给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唐斯曼出现在屏幕上,他轻快地说道:“马上送一整套精密工具和放大屏到我家。我要研究一些微型电路。”说完他立马挂掉电话,懒得跟唐斯曼解释。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他打开房门,看见一个销售领班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所有他可能需要的微型工具。“您没有具体说明需要什么,”领班说着进了门,“所以唐斯曼先生让我把这些东西都送来。”
“放大屏呢?”
“在房顶的卡车上。”
普尔心想,也许我是找死。他点燃一根烟,站在那儿一边抽着,一边等领班把沉重的放大屏和配套的操作系统及电源统统搬进他家安顿好。他耸耸肩,心想,我真是找死。
“有什么问题吗,普尔先生?”领班费力地装好放大屏后,站起身来,“那场事故一定让您心有余悸吧?”
“是的。”普尔轻声说道,严肃地站在那儿等领班离开。
经过仪器的放大,磁带在屏幕上看起来有些不同:它是一卷打了无数小孔的宽带子。正如我所料,普尔想。通过无孔槽记录信息,而不是铁氧化物层上的电荷。
通过放大屏他才发现,这卷磁带正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转动着。转动保持匀速,以肉眼难以发现的速度向扫描仪递送磁带。
他心想,看来它的工作原理和自动弹奏钢琴一样,利用卡片和穿洞的乐谱,无孔的地方表示“否定”,有孔的地方表示“肯定”。如何验证呢?
显然,可以先填上一些小孔试试。
他测量了放带轴上剩下的磁带长度,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算出磁带的传送速度,得到一个数字。如果对暴露在外面的这段磁带动些手脚,那么,再过五到七个小时,他的改动就会见效。也就是说,他能把几小时后他要接收到的刺激覆盖掉。
他用一把微型刷将一大块磁带表面刷上不透明的油漆——当然,只是相对大块。油漆也是在微型工具箱里找到的。他想,这样我就抹掉了约半小时的刺激。起码覆盖了一千个小孔。
现在就可以乖乖地等着看六小时后他的世界会有什么变化了。
五个半小时后,他来到曼哈顿一家名叫克拉克特的高级酒吧,和唐斯曼一起喝两口。
“你的气色不大好。”唐斯曼说。
“的确是。”普尔说道。他喝干杯子里的苏格兰酸饮,又叫了一杯。
“是因为车祸吗?”
“在某种程度上,是的。”
唐斯曼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于你自己的秘密?”
普尔抬起头,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所以你都知道。”
“是的,”唐斯曼说,“我知道应该叫你普尔,而不是普尔先生。但是我仍然乐意称呼你为普尔先生,而且会一直这样叫下去。”
“你多久前知道的?”普尔问。
“自从你接管我们公司,我就被告知三星公司的真正老板在普罗克斯星系。他们想让一个受控于他们的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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