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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立眼睁睁看袁木冷着脸离开,心气郁结,暗骂一句抓了抓头发。
看人消失在笔直的长巷尽头,万立正想拔腿再悄悄跟上去,耳边突刮一道劲风,左肩被人抡了一棍。
这力道把万立扇懵了,他忘记捂头也忘记逃跑,结果后背又硬生生挨了一砖头。
裘榆把两样东西扔到一边,踹一脚红毛的后膝,把他压趴在地面,左手按头半跪在他腰上。
“你叫什么名字?”裘榆开口问他。
操你二姨父的奶奶,打我还抢我台词。
万立挣扎了一番,无果。
“老子是谁都不知道还来阴老子!”
裘榆把万立夹在指间燃着的烟拿下来,把明灭的烟头捻熄在他嘴唇上。
“别给我老子老子的。”
裘榆平静地说,“老子最烦走在大街上抽烟的人。”
痛是其次,这种残暴程度让万立一身冷汗哗啦啦地淌:“我什么时候惹过你?”
“你刚才跟的是谁?”
“我跟谁了?”
裘榆四处看了看,伸手捞起刚才丢掉的砖头。
耳朵紧贴地面,拖动砖头时发出的粗砺的摩擦声放大十倍不止。
万立有点崩溃,嘴巴被压得变形,模糊不清地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该知道他的手是谁打断的?”
“不是我,不是我弄的,他,他把我打得脑震荡,昨天才出院!”
“和你没关系?”
“有、有——但,但——”
“在哪打的?”
“就这条路,再、再前面一点。”
“什么时候打的?”
“五六点,一中放学。”
万立认了,问什么答什么。
“他那天九点才到家。”
“这个,这个和我真没关系了,我们走的时候天还没黑。”
那时候雨势不大,万立跑出长巷时回了头,看见那人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谁把他书丢到湖边草地的?”
“我……我一兄弟。”
“谁?”
“猴子。”
“书包呢?”
“和刀一起丢进湖里了。”
“刀?”
“他的。
他书包里藏的。
我们不动这玩意,不知道往哪儿放,就沉湖了。”
对话停在这里,裘榆突然失语,万立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有多余接话。
刀开过刃,长过小臂,从书包里搜出来时,没有刀鞘。
每回忆起刀隔着布砸到自己脑袋上那一瞬间,他都会起鸡皮疙瘩,心有余悸。
“你跟着他想干什么?”裘榆的声音低了很多。
“他还叫我杀他。”
万立忽然这么说。
他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一直惦记着袁木说那句话时的神态、语气、音调、手指抓他衣领的力度、因好奇而发亮的眼睛。
万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跟着他。
那天到了石亭,几个兄弟看见那刀都后怕,拍拍胸口说幸好没有见血。
只有万立沉默不言,原来那个人不是吓唬他。
从医院出来,浑浑噩噩纠结一个白天,万立还是在放学前赶到一中门口。
他身边的人都拼了命地活,他要来看看想死的人是怎样过的。
可今天跟了他一路,发现这人居然连路边的塑料袋都要捡起来放进垃圾桶。
哪里能看出来他想死,活得比很多人好看。
又不说话了。
万立想动一动脑袋,叫:“哥们儿,没骗你,我啥也没想干,我也住了几天院,现在头还晕,这事儿平了吧。”
裘榆看他反剪在背上的左臂,扬高砖头:“怎么平。
再进一次医院吧。”
万立咬牙,疯子,他妈两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