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这间小屋严杨很有印象,是他小时候爷爷找人给搭的,愿意是夏天吃烧烤用,但因为这处格外招蚊子,用了几次就闲置了。
严唯倒是很喜欢这里,有时候回家不上楼也要在里边待一会儿。
严杨把那个箱子搬下来放到地上,盘腿坐在地板上一样一样往外拿。
这些东西奶奶都没见严唯用过,严杨自然也没见过,但他仍存了几分欣喜,看看这,摸摸那。
让他比较在意的,先是一件款式简单的T恤。
这件T恤看起来不像新的,而且尺码有些大,他不记得严唯长那么高过。
接着是一支旧款钢笔。
钢笔装在盒子里,尽管年头长了,但是保管的非常好,不过笔帽处很草率地刻着两个字母,像是某个名字缩写。
箱子里还有一个粗糙的小木人,雕刻的人手艺明显不行,严杨只能分辨出四肢和脑袋,木人的不知肚皮还是后背处,也刻着和钢笔上一样的名字缩写。
严杨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一本不算厚的相册。
他拿起相册,犹豫了一下,翻开第一页,严唯少年时清冷的相貌就撞入视线,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戾气很重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严杨心跳一下子快了很多,他抽出照片,没留神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x年x月x日,林漾翻严唯窗户被当场抓到,特此留念。”
林漾。
严杨想,原来是这两个字。
他将照片放好又往后翻,仍旧是少年严唯和少年林漾,两人并肩站在一棵大树下,穿着不同的校服。
“x年x月x日,林漾翘课,被严唯抓到,特此留念。”
他们中学时拍的照片很多,背题字都是类似于某年某月,林漾做了什么坏事,被严唯抓到。
严杨往后翻了大半册,才看到稍微不一样的照片。
两人都穿着略显正式的白衬衫,站在一辆越野车前,青年严唯鼻梁上架了副细框眼镜,林漾难得笑的灿烂。
“x年x月x日,庆祝严唯毕业,林漾送车一台。”
这张照片字迹与前面不一样,应该是林漾写的,相册后半部分照片上的背题字林漾写得要多很多。
相册翻到这里,几乎已经到了最后,仅剩下薄薄几张,严杨手抖地厉害,心绪翻涌,竟然几次翻不过页。
照片里严唯清冷又平静的眼神和严杨记忆里的大哥重叠,他又看向大哥身边的林漾。
那是个过分张扬的青年,两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并肩站在那里,别人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严杨不由地想,“爸妈知道吗?”
他深呼出一口气,又往后翻了几页,都是两人成年后的合影,到最后一张,照片里只有严唯。
严唯手上扎着输液针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像是在睡。
“x年x月x日,严唯入院,希望他少疼一点。”
这是严唯去世前不久拍的,那时候他瘦的有些脱相,病号服套在身上显得格外空荡。
突然间一阵细密又尖锐的疼痛袭击了严杨的心脏,紧跟着指尖都酸痛起来,他无意识抬手抚摸着照片上那个人,一下子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
严唯去世时,严杨尚不懂情爱,亦没听他提过林漾,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大哥生前的爱人,他竟然不知道是遗憾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他捏着最后一张照片,鬼使神差又翻过一页。
这本相册不算厚,但两人照片仍旧没将它填满,后面几页都空着。
严杨顿了顿,继续往后翻。
在相册后封皮内页上,果然又出现了林漾肆意又嚣张的笔迹。
没有日期,仅短短一行字:“我是严唯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