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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过敏

深夜十二点半,时望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没能睡着。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晚自习时候半月坡前的场景,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许赐。

许赐弹琴的样子,许赐打球的样子,许赐喝水的样子。许赐低头写题,许赐背着书包站在学校梧桐树下,许赐骑单车在傍晚的街道穿行。

一幕幕,最后都变成夜色里许赐流泪的样子。

他们说世界上从来不会有感同身受,可是在那个瞬间,时望真切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他眼睁睁看着那颗水珠滑过许赐的脸颊,顺着下巴尖滴落,很轻地洇入衣襟,把他的五脏都烫得蜷起来。像是有利器捅进胸腔,不留余力地翻搅,刀尖反复剜挑心头,绞出血来。

时望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比如“死亡不代表结束,生命依然可以以别的方式延续”,比如“如果叔叔还在的话,他不会希望看见你这么难过”。

可是太过痛了,时望甚至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手指一直在发抖。他像一个无能的废物,什么也无法为许赐做到。

时望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地喘息几下,勉强控制住手指的细微痉挛。他就着这个姿势安静了很久,久到仿佛要睡过去,忽然动了动,右手慢慢摸向自己的后背,碰到某个地方时才顿住。

那里曾经因为打架留下过一道淤痕。

时隔一月,那道淤痕已经彻底褪掉,痛觉反应却残存下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给他带来灼烧般的鲜明错觉。

时望一下一下缓慢呼吸着。

他终于忍受不了,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凌晨,值夜班的物业保安拎着手电筒巡逻过一栋单元楼,再沿着绿化带往前走,就是小区里的垃圾收集站。他正打算返回,就在这时,前方路边蓦地蹿出一道黑影。

“什么人?!”保安一惊,当即举着手电筒追过去,“有贼?”

那人的反应非常快,几乎在被保安发现的一刹那就转身,几步将保安甩在身后。

“站住!”

伴随保安的怒喝,黑影头也不回地跑远。一片漆黑中,电筒亮光四下晃动,闪得人睁不开眼睛,保安只来得及看清那人怀里像是抱着坛什么东西。

***

第二天,时望没赶上早读,连上午前两节课都翘了,直到数学课前的课间才背着包姗姗来迟,在自己座位坐下。

“什么情况?”后桌的男生打趣时望,“睡得这么过,熬夜看球了?”

许赐就在一旁翻数学练习册,时望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许赐,然后回男生道:“我就不能是熬夜学习?”

男生被时望逗乐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觉悟。”

插科打诨几句后,时望整理好桌面的书具课本,上课铃响之前都没有找到打扰许赐的机会。

许赐当然不会问他为什么迟到,时望一时也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话题搭话,他以为这个上午自己都不能和许赐说上话,没想到数学课上到一半,许赐又出现过敏症状。

这一回的症状比昨晚更加严重,许赐被时望带到医务室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热,校医诊断过后,当即给许赐挂上了水。

校医嘱咐出来替许赐拿药的时望说:“一共有三袋,输完了喊我过来换。”

时望点点头,“我知道了。”

时望提着药袋走进被蓝色帘帐隔开的隔间,刚才检查的时候折腾了好半天,注射的药里又含有安定成分,他出去拿药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里,许赐居然已经睡了过去。

时望站在帘子后面,停了片刻,放轻脚步走上前。他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档,掖好许赐身上的毯子,想了想,又调慢了一点许赐的输液速度,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许赐在睡梦中舒服些。

做完这些之后,他在隔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再无事可干,终于安安分分在许赐床前坐下来。

由于过敏,许赐脸上和脖颈红了一大片,垂在床沿输液的手背也泛着红,衬着周边苍白完好的皮肤,尤其显出一种病态的脆弱感。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很好看。

但书上写如果一段时间里总过敏,多半是免疫力不足的缘故,思虑过重最容易导致身体跟着变差,许赐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比之前更频繁地过敏。

医务室里一时间分外寂静,流动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时望注视着许赐眼睫下浮起的淡红,不知不觉又开始发呆,连许赐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直到一道嗓音传来。

——“你挡住电视了。”

猛然间听见许赐的声音,时望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发现许赐在望向他身后,他顺着许赐的目光望过去,正好与电视屏幕中那只鼓着腮帮子吹泡泡的黄色发糕看了个对眼。

“……”时望反应了两秒钟,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拎着那张椅子挪到另一个不会挡住电视的地方。

许赐看着屏幕不再出声,时望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忍住问道:“……要开声音吗?”

“不用。”许赐说。

时望“哦”了一声。

时望没事做,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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