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低头一看,胸口几个大洞的倒霉衣裙还没换下,便只好气呼呼地换了衣服,随后叫沈溯微拉着衣袖,如一阵风颳了出去。
然而还是晚了。
赶到的时候,戒律堂外乌压压一片都是人。
陆呦已经被放出来了。
不巧,师尊也给惊动了。
徐冰来负手而立,转过来的时候,瞪视徐千屿,眼神冷得像冰。
徐千屿看到师尊旁边的阮竹清神色躲闪,冷笑一声:「你竟然跑去告诉师尊?」
阮竹清苦着脸解释:「我,我本来是想找戒律堂的长老要一道谕令把小师妹救出来,谁知刚好碰到师尊在那里下棋……」
「你闭嘴。」徐千屿冷然将目光移开,「从此以后你就只有小师妹,再没有师姐了。」
「我……」
「放肆。」徐冰来忍无可忍,指着徐千屿叱道,「你也太骄狂了!」
这日是个阴天。随着徐冰来呵斥,天上隐有闷雷滚动。
风吹动众人衣角,人人噤若寒蝉。
徐千屿绞着裙带,脊背挺直。
「师尊……」陆呦站在徐冰来身边,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要他息怒。
只在戒律堂里呆了一天半,小姑娘便已惨不忍睹,裙子让汗水浸透,脸上都是一道一道的灰尘,又被泪水冲开,花猫一般,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幸而她没受什么内伤,只是受惊过度,大损了元气。
「行吧,算我不对。」徐千屿冷声冷气道,「我不知小师妹的情况。」
要她道歉,可真是难为死她了。
「旁人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徐冰来道,「你自己反思。」
徐千屿咬住齿根。
这不是很正常吗?她人缘一向算不上好,什么消息也就只有阮竹清跟她讲。他这次倒是讲了,她没信。
「师尊,就原谅师姐吧。」阮竹清斗胆道。
「师尊,我真的没事。」陆呦也牵着徐冰来的袖口晃晃。徐冰来低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缓和。
他略有疲倦地跟徐千屿说:「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妒心重,下手狠。戒律堂,自领十鞭,小惩大诫,此事便过去了。"
徐千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她?
自九岁那年企图逃跑被捉回来挨了一顿打之后,这多年来,碍于她内门唯一的小师妹的身份,人人面上都是尊敬,师尊顶多骂她两句,也给足了她面子,未敢轻易打她了。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未免太重了吧,罚个禁闭就算了,徐师姐是姑娘,已经及笈了,这多伤人面子。」
「我倒觉得不重。对筑基弟子,无非是痛两天而已,小师妹没有灵根,可是差点死掉了。多危险啊。师尊这般惩罚,是要告诉内门要友爱些。」
「说的也是……」
「师尊。」沈溯微忽而出声,「千屿马上要出春,不宜受罚。」
徐冰来沉吟一下,道:「那先攒着。回来以后领受。」
说罢,不再看徐千屿一眼,嘱咐陆呦回去休息。
徐千屿忽然道:「师尊,弟子有一事请教。」
沈溯微闭了闭眼。
方才他出言阻拦,师尊说攒着,无非是为了面子过得去。其实攒着便是暂缓,缓着缓着便没有了。
然而徐千屿性子如此,总是在人都以为她服帖、认命了的时候,惊天动地地拗一下。
徐冰来:「说。」
「小师妹当真没有灵根?」
「你以为呢?」徐冰来没好气道。
「请问师尊,没有灵根如何修炼?凭什么没有灵根可以入蓬莱,可以拜入师尊门下?若有无天赋当真无关紧要,外面排着队想进内门的洒扫师弟师妹们,又为何不能呢?」徐千屿的声音靠内力传出来,响彻山谷,清晰至极。
这一问可不好,整个空气都冻住了。
第3章 前缘(三)
谁也不敢吭声。
在一片寂静中,徐冰来转过来,眯起眼,虽则面色平静,但所有人都感到了盛怒的威压:「你是质疑为师徇私?」
千钧一髮时,漩涡中的主人公陆呦晕了。
先前她只是受惊如小鹿,这会儿徐千屿当着这么多人大声砸场子,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又惊又怕,一激动,脸上泛起两片红晕,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
徐千屿只感觉身旁的师兄一动。
她的心一慌。那种感觉,像看见一隻牵不住的秤砣,无法阻拦地向更沉重的另一端划去。她有许多事不明白,但最不明白的便是此刻:
那边的人群里有的是人,还有她刚刚割席出去的师弟,哪里就轮到你去逞英雄呢?
她在心里祈祷,求求师兄不要碰她。
数十年对她徐千屿不远不近,也对别人冷情冷性,一直这样一视同仁,让她明白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要如阮竹清一样,打破她的幻想,不行吗?
「师兄……」她短促地喊了半声,然而事与愿违,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溯微掠过去,在陆呦挨到地之前,将她打横抱接住。沈溯微道袍飘动,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那场面甚至有些梦幻。
四周已经惊叫一片。
沈溯微短促地看了看陆呦的脸,又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忽然正色:「都闪开一点。」
「她要开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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