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容棠伸手「啪」地一下捂住了宿怀璟的嘴巴,眼睛瞪得巨大,眸子里冒着小火花,像是立刻就能把宿某人就地正法!
宿怀璟眨了眨眼睛,稍稍讶异了一瞬,眼神又软了下去,脊背都稍微弯了弯,可怜兮兮地看着棠棠,伸出舌尖轻之又轻地舔了一下他温凉的掌心。
容棠一瞬间鸡皮疙瘩就从胳膊上生了起来,他立刻就要撒开手,可动作刚进行一半,就被宿怀璟抓住了手腕,强硬又温柔地一根根将自己手指塞进他指缝,轻声求饶:「我知道错了,棠棠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容棠咬牙:「你知道个——」
他差点没忍住爆粗口,这人到底哪里有一点知道错的样子!
他这是来道歉的还是意犹未尽特意来帮容棠回忆的啊!?
荒淫无度!醉生梦死!!恬不知耻!!!
容棠气了个半死,耳根子通红,眼睛里都是蹭蹭蹭往上冒的小火苗。
还没等他发火,宿怀璟就拉着他的手往上抬,将容棠的手腕贴在自己额头旁边,很轻很轻地蹭了蹭:「我真的知道错了,棠棠罚我吧,彆气坏了身子。」
「……」
容棠瞬间哑了口,面前这人是书里的大反派,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皇帝,现在却站在他面前,没有一点包袱,也没有一点架子,只是乖乖地、超级听话地,如家中豢养的小兽一般,将脑袋拱到主人手底下,温顺又乖巧地蹭着,轻轻地说出告饶的话……
再多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况且容棠也不是没爽到。
但……
容棠冷静的那几秒钟里在想,这么轻易就开口说原谅了他,岂不是太便宜宿小七了?他万一下一次再这样怎么办?
容棠不说话,但大概情绪已经泄了出来。
宿怀璟蹭了一会儿,稍微满足了心底那点多日未见的急躁和空虚,轻声推销着自己的成果:「棠棠要去看一眼盛承厉吗?」
容棠原本就在思考该怎么继续冷脸,闻言总算找到了机会,语气不好地说:「我看他做什么?」
宿怀璟:「我特意留他一条命等着你出气的呢,棠棠不去看看吗?」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容棠看见盛承厉,但当剑尖抵在那人心臟的时候,宿怀璟到底还是往下偏了几寸移开方向,不至于让他死掉。
他总归有些顾忌,害怕容棠因为盛承厉出现什么闪失。
容棠想了一下,骄矜地点头:「那好吧。」
宿怀璟失笑,并肩走到他身边,十指紧握着,如小朋友一般轻轻晃了晃,藏不住的好心情。
走出几步,他想到了什么,问:「棠棠这么晚出门,是饿了吗,要不要吃过东西再去天牢?」
容棠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大反派的敏锐程度。
他确实是想出去吃东西,但那个前提是因为半夜醒来没看见宿怀璟觉得心下烦躁,而今虽然依旧有些气恼,可心里那股烦躁异常的情绪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宿怀璟在他身边,他肚子好像就没那么饿了。
可又不能反驳得太轻易,不然显得他很没面子。
容棠沉思几瞬,故作高深地道:「天牢气味难闻,吃了东西容易反胃吐出来,回来再吃吧。」
回来应该也饿了,容小世子心里这么估算着。
宿怀璟几乎一眼看穿他心里真正想法,有些失笑,眉眼染上一层轻鬆愉悦,嘴上却道:「好哦,都听棠棠哥哥的。」
连声音里都透着丝甜滋滋的味儿来。
容棠喉结轻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手指却已经下意识回握住宿怀璟,纵容得不行。
没办法,他真的吃这一套。
天牢又脏又暗,关的基本都是死囚。
因为容棠一句「脏」,宿怀璟便让行风提前来了这里,命人里里外外打扫清理了一遍,几桶水浇下去,干净了不少,空气里却还是瀰漫着若有若无的腥臊臭味。
宿怀璟面色微暗,情绪不太好,攥着容棠的手变得更紧,稍显低落地说:「对不起。」
他应该将这里打扫得更干净一点再让棠棠过来的。
容棠那只是随口一说的託词,更脏的牢狱他也不是没去过,闻言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宿怀璟是在为什么道歉,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好在很快就到了盛承厉的监牢,容棠往旁边扫视了一圈,想要找人。
宿怀璟见状便问:「棠棠在找谁?」
容棠下意识摇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昏暗的监牢里,草席上坐着的人格外狼狈,惯用手的手筋被挑掉一根,软趴趴地耷拉着,头髮乱糟糟成一蓬蓬,所谓天道之子这时候只是一个与蛇虫鼠蚁为伴的阶下囚。头髮里爬出只虱子,落到地上,呆坐着的人这才有了反应,抬起还能动的那隻手,将虱子按死在手下。
容棠瞬间皱了皱眉。
他说不上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对面前这个人,回护之心曾有之,愤恨之心亦曾有之。
他曾想让他死在自己手下,可等真在天牢里看见盛承厉模样的时候,容棠只觉得讽刺。
加上原着,这已经是盛承厉输在宿怀璟手下的第四次了。
他永远是手下败将,也永远是阶下囚。
可这样狼狈的男主,容棠以前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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