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传来淡淡的回应:「好。」
直到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处,路边的车子也没有启动,驾驶座上的人目光暗沉如墨,入定似的望着住院大楼。
马路上车流如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换不停,四扇车窗都紧闭着,不留一点缝隙,唯恐那一抹栀子花的味道溜出去。
半个小时,一共有三辆救护车开进去。
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黑夜,是张少陵打来的:「你人在哪儿呢?怎么转头就没影儿了?」
祁邪声音冷倦:「医院。」
对面语气稍顿:「你一声不吭跑医院去干吗?」
「吃药。」
对面又顿了两秒:「你吃个药跑医院去吃?」
祁邪漫不经心地说:「杨叔请假了。」
「请假了?」张少陵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自己昨天还随了个红包。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这两天忙晕了。」又反应过来,「你送应黎去的医院?」
还真是转了性了。
「嗯,没什么事挂了,我还没吃药。」
话音刚落,祁邪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喂,餵?」张少陵气得翻白眼,「一个个的,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宋即墨从楼下下来,走过去问:「队长呢?不是说开会吗?」
张少陵摆了下手:「开,别管他了,把其他人叫下来。」
应桃的病房在三楼,应黎乘电梯上楼,看见应妈妈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佝偻着背。
应爸爸自从腿伤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歇着,现在应桃病了需要用钱,他又去找了份工作,在小区当保安,守夜班,应妈妈白天上班,病房里离不得人,两个人就轮着来,应爸爸才刚走不久。
走廊的灯光惨白,打在人身上更添几分苍白,应黎轻轻走过去问:「妈你怎么坐在外面?应桃睡了吗?」
「还没呢,桃桃在里面看电视。」应妈妈抬起眼看他,眼睛有些红,「今天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
应黎点头:「挺顺利的。」
「顺利就好。」应妈妈欣慰地看着他,又说,「忘了跟你说了,桃桃的主治医师换成祁医生了,就是咱们之前想找找不到的那个医生,今天上午祁医生来病房的时候把你爸高兴坏了。」
应黎眼里闪着光:「是吗?」
「是啊,而且祁医生说桃桃的病发现得及时,好好化疗能坚持很长时间,医院也在积极帮我们匹配干细胞,桃桃一定能挺过去的。」应妈妈拉着他坐下,又说,「还有老家的房子也卖出去了,卖了十五万。」
应黎诧异:「卖这么多?」
他们老家在南城乡下,前年才通了公交,房子也不大,按理说卖不到这么多钱。
应妈妈笑了笑:「对啊,说起这个还得谢谢祁医生,他刚好有个朋友想买个乡下的房子养老,今天上午跟你爸说了,人家下午就来医院了,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过两天还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把房子给人家腾出来。」
老家的房子本来是准备等应桃读完大学,老两口就回去养老的,前年还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卖了,遗憾不舍肯定是有的,但什么都比不上给应桃治病重要,好在卖了个好价钱,夫妻俩都很高兴。
「那得谢谢祁医生了。」应黎也笑了下,「我进去看看应桃。」
应妈妈拉住他的手:「小黎……」
应黎看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桃桃今天化疗,把头髮剃了。」应妈妈低头抹了一下眼泪,应桃很坚强,剃头髮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流,倒是她看着一缕缕头髮落地,眼泪止不住地流。
推开病房的门,应桃靠在床头,后背垫了个软枕,头上戴了顶毛线帽子,抱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脸色苍白但精气神不错,看来今天的化疗应该很成功。
应黎坐到旁边的陪护椅上:「在看什么呢?」
「哥,你来了!我在看你们直播呢。」应桃神情雀跃,早上她刚看了一半呢,就被推去化疗了,还好有录播,这会儿正看到他们爬上了观景台。
应黎说:「手机拿远一点,会近视的。」
应桃歪着头问他,眼里满是好奇:「哥,你在道观里许的什么愿啊?是不是希望我早日康復之类的?」
应黎点了下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当然了,咱们兄妹俩心有灵犀。」应桃目光重新回到手机上,「凤凰山好漂亮啊,等我病好了,我也要去爬。」
今天的化疗好疼啊,疼得她想死,无数次想就这么算了,但一想到爸妈和她哥又咬牙坚持下来了,她都佩服自己。
「好,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应黎抬手,想摸她的头却摸到了鬆软的毛线,他僵在半空中,一股无力感托着他下坠。
应桃抬起脸,主动说:「哥,我剃头髮了。」
化疗过程中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头髮会一直掉,很难打理,医生就建议她剃掉。
应桃继承了爸妈的基因,头髮又黑又亮,跟海藻似的,都能去拍洗髮水广告了,但现在一根都不剩了,剃了头髮容易着凉,应妈妈就给她买了顶帽子戴上,也是保护她敏感的心思。
应黎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堵得慌:「嗯。」
应黎悄悄嘆了一口气,她哥就这一点不好,感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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