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很耳熟。是金属接连碰撞发出的咔嗒声。图尔像了解玛丽亚的气味一样了解这个声音。是组装步枪的声音。
范和奥乔悄悄靠近窗户，小心地往外张望，用之前在联合星际部队用的手势与对方交流。而图尔则完全不需要动弹，他认得敌人。打开窗户，金属碰撞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是梅西耶来了。
玛丽亚蹲在他身旁，悄声问道：“什么情况？”
“来了个狙击手。”图尔说。
奥乔和范交换了眼神，贴在墙边。斯托克和斯迪克则躲到暗处，伏下身子。图尔试图再次行动，但他的肌肉仍然不听使唤。他能看到、听到、闻到、感觉到行刑者们在靠近，但当他准备迎战时，他的身体却扯住了他。
为什么他被这样束缚着？是过去的训练所致吗？难道因为他曾经背叛过他的主人，所以他的身体也背叛了他自己？是不是他的身体知道梅西耶就要来了，所以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诚然，他的内心尚有一个角落，光是想到梅西耶来了的场景，便会回荡起号叫声，他会本能地想要上前打滚，露出肚皮，露出喉咙给他的……
主人。
“我们得撤了。”玛丽亚解开静脉输液管，将针头从他的肉里拔出。
“太晚了。”图尔说。
他的手臂仿佛充满了铅，他的腿似乎已经变成了水。一段记忆突然涌入他的脑海——他嘴里含着卡洛亚将军的头颅……
却完全无法碾碎它。
我征服了他，但我杀不了他。
图尔的心开始狂跳。他无法与他们战斗。他的身体是抗拒的。
外面，狙击手正在安装两脚架，架设步枪，从街对面的屋顶上观察他们的房间。图尔能听到狙击手同他的侦察兵在低声交谈，他俩都在检查风速——即便对于任何精通这项工作的人来说，射击都易如反掌。
图尔听着下面街道的声音。悄悄的脚步声、静止的留白、紧绷的呼吸声。“还有更多人。”他说，“不止一个狙击手。有很多。”
太多了。这句他没有说出口。
而玛丽亚和她的船员们已经在准备迎战了。常年的内战训练下，这套动作早已烂熟于心了。他们是幸存者，不是吗？他们是伤痕累累的老兵，从刀光剑影、枪林弹雨中走过，从重重埋伏、血腥屠杀中活下来。
这场战争可不是你们赢得了的。图尔想到了这悲哀的事实。
范正在关闭他的助听器，蓝光顿时熄灭了。他趴在窗户下面，肚子贴着地面向卧室挪动，那里存放着他们其他的枪支。斯托克从厨房溜出去，往后面的楼梯处走去，而奥乔则靠在窗边向外看。他的脸只探出一点儿来侦察，而后迅速消失。他复又蹲下，再次眺望。
玛丽亚在他旁边蹲下。“有多少人？”
图尔听着街上微弱的军靴嘎吱声，还有踩在填着石灰的鹅卵石路面上的摩擦声。一个杀戮小队藏到了门口。
“前方有四个人在地面上。一个狙击手和一个侦察兵在街对面。”
斯托克悄悄溜回房间，用手比画着。有两个在后面。
图尔不耐烦地摇头。梅西耶肯定不会只派两个人去守后方，那里会是他们的杀戮区。前方的士兵会大张声势，逼迫着敌人进入小队后方，从楼梯下去，进入他们的杀戮区。
他发出他自己的信号。是四个人。
他们会在后方安排另一对狙击手，他们会蹲在另一个屋顶上，等待猎物从后门冲出，进入他们的埋伏。两对狙击手，两个杀戮小队，分别安插在前后。
外面，一辆电动汽车嗖嗖地停了下来。图尔听到车门轻轻打开的声音。门开得不大。另一组杀戮小队到了。
“车里还有更多人。”他说，“他们带着烟幕弹或手榴弹。”
他们会放烟幕弹或者引爆炸药，方便狙击手进行杀戮。他们很快就会切断电源，让整个区域弥漫着烟雾，再使用夜视镜。
然后，他们会来降服图尔，彻底地除掉他。
图尔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投降欲望。这种欲望如此之深，如此令人惊讶，以至于他突然把自己看作一只狗，哀号着摇动尾巴，乞求主人的宽恕……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拽着他投降，就像是有人在操纵他的四肢，如同操纵牵线木偶一样，好像他被主人的意志附身了一样。
打滚。露出肚皮。缩成一团。投降。
图尔摇了摇头，努力抵制住这种欲望。
玛丽亚盯着他。“图尔？你还好吧？”
他又摇了摇头，试图赶走这种欲望。而新的一波投降欲望又向他席卷而来，他握紧拳头，与这种自我毁灭性的冲动做斗争。
范带着武器回来了，把一支AK步枪从地上推到奥乔和玛丽亚身边。可靠的武器，只是在梅西耶面前毫无用处。他们还不如挥舞剑和棍棒呢，反正对杀戮小队而言都毫无挑战性。
图尔听到了街上谋陷队的呼吸声，他们呼出的气体温暖而湿润。还有盔甲的沙沙声，当然了，所有的杀戮小队都穿着盔甲。而他身旁，联合星际部队的前战士们只有短裤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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