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帆船又爬上了一个浪峰，从浪的背面冲下来。图尔紧紧抓住船。大雨恶狠狠地砸下来。船跌入波谷，泡沫滚滚的海水擒住图尔，他奋力坚持着。
他所有的皮肤都被烧伤了，但他几乎没有感到疼痛。他伤得很重，神经被烧死了，导弹的灼热仍在向内蔓延。即便是此刻，他的皮肤也仍在发热，他伤痕累累的肉身还在冒烟。
他闻起来就像他的小战士们曾经在篝火上烤的科伊狼的味道，那时他们刚开始夺取淹没之城。他意识到，他们现在都走了，所有围坐在篝火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斯塔布、萨沙、阿礼欧、莫格、莫特……他仍然记得，自己转身飞跑，而斯塔布被火焰包围了。
人的肉身化为灰烬，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群队。
船又爬上了一个巨浪。图尔艰难地抓紧船。他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但好像也无所谓了。他的王国还没揭开序幕就被摧毁了，他的小战士们……
他们不是亲人，但他们是群队战友。而今，大家眨眼之间就灰飞烟灭，成为另一种更先进的捕食者的猎物。
图尔的嘴唇翻起。闪电划过云层，他锋利的牙齿发着光。
我可不是猎物。
一段记忆。一个咒语。他最真实的本性。他向那些投下火焰企图除掉他的神咆哮着。
我可不是猎物。
没有人能在导弹袭击中幸存下来，除非像他这样，生来就是为了经受住战争的完美考验。他注定要活下来，注定要比那些柔弱的生物活得久。
抑或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也许他已经死了，只是还没有意识到。在一定的温度下，所有的肉都会被烤熟。被深度烧伤的人要过很长时间才会死去。他意识到，他对这件事有记忆。他记得火焰倾泻而下。他的群队成员被活活烤死，但接下来好几个小时都还在动，不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
我以前被烧伤过。
记忆浮现，混乱的影像在他的脑海里回放：像他一样的强化人燃烧着，怒吼着，变成一根根火柱——
一股咸浪浇了上来，把图尔拖回了现实。另一股浪袭击了船的正前方，海水冲过倾斜的甲板。图尔奋力坚持着。
船长似乎下定决心要驶入风暴中，但这艘船显然遇到了麻烦。另一股巨浪从背后涌来。浪砸下来的时候，图尔的手指打滑了。他用一只手猛击，拼命够到船尾的最后一根栏杆。泡沫般的海水把他完全吞没了。
惊人的是，这艘船调整了过来，再次开始艰难行进。图尔浮出水面，吐了口水。他在瓢泼大雨中撑开眼皮，看到船员们在甲板上搬弄着绳索，挣扎着升起更多的帆。他猜测他们的自动滑轮出了故障，正在尝试徒手自救。
风暴就是人类造成的，现在你们是自食恶果。
看到人类如此挣扎，他有一种邪恶的满足感。这就是人性——总是不假思索地跃入危险之中，总是乐观地觉得自己会笑到最后。所以他们才会死去。
另一个浪头劈上了船，绳索断了。很多挣扎的船员被浪掳走，消失在泡沫滚滚的大海中。他们的尖叫声消失在狂风中。
他们没有别的活路了。要是图尔再不出现，这些弱不禁风的人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图尔扒着栏杆向上爬。当感觉到爆炸的弹片刺穿他的皮肤时，他抑制不住一声号叫。他满身灼伤，皮开肉绽，千疮百孔，但如果还有痛觉，就表明他并不是全身都被煮熟了。哪里有疼痛，哪里就有生命。疼痛是他的盟友，让他心安地知道，他的心脏仍在跳动，他的爪牙仍然可以撕咬。
图尔奋力向前，紧紧抓住栏杆，水环绕着他的腰。突然，一个人从他身边滑过，图尔抓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了！”图尔咆哮道。这个船员惊惧万分地点点头，紧紧地抓住他。
真小，还只是个男孩。没了耳朵，脸颊上有个陈年字符烙印。还未成年，现在就快被淹死了。图尔把男孩拖回船上，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男孩指着甲板的另一头喊话。他的话听不清，但他的意思很明确。另一名船员正艰难地摆弄着主桅，还是升不起船帆。如果没有帆，他们就会沉到海里。
图尔振作起来，一跃而起。他碰到了桅杆，但还没来得及抓住，下一波海浪就向他们袭来。摆弄桅杆绳索的船员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眼熟。
“玛丽亚！”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另一股浪就涌了上来。她险些被卷走，图尔及时抓住了她。他们都紧紧地抓住桅杆。
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但图尔依旧紧抓着桅杆。他也快没力气了。海洋继续袭击着他，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渐渐耗尽。
大海是浩瀚的，而我们是脆弱的。
黑暗侵入他的视线，疼痛也衰微了。他快要死了。他们终于成功地杀死了他。图尔露出牙齿，他恨自己被敌人打败了。
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卡住的滑轮机械。里面的绳子缠成一团，令人绝望。他猛地一扯，把滑轮扯了下来，向桅杆砸去。一次，两次。
金属破碎了。
图尔用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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