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话,他就自己想想。宁王要罚,他只能认了。
宁王离开后,顾云秋放鬆下来,不再维持跪姿,而是干脆就地坐下。
他面对着长供桌,重帘金幡下,不仅有诸多先祖牌位,还有挂在墙壁上的各种画像。
宁王顾氏出美人,无论是河东顾家的血脉,还是后来皇室入继的孩子,从留下的画上看,都是脱尘出俗、清丽绝艷的翩翩公子。
——李从舟的眉眼,还真和其中几个有几分相似。
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顾云秋又想了会儿自己的事。
本以为一顿不吃没什么,但他从小锦衣玉食,从未挨饿受冻,原来不仅肚子会咕咕叫,人还会变虚、心跳也会变快……
在大口喝掉两壶水后,顾云秋终于决定:原地躺下、闷头大睡。
——或许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这般想着,伴着屋外的风声雷声雨点声,顾云秋还真酝酿出点睡意。
……
这一觉睡到日暮黄昏,顾云秋揉揉眼睛醒来,却听见迴廊上由远及近传来人声、脚步声。
他一骨碌翻身坐起,以为是宁王或者王妃。
——心软了、改变主意了,要放他出去。
结果探脑袋一看,却在长廊亮晃晃的六角宫灯下,看见个身材挺拔、眉眼锋利的年轻僧人。
顾云秋:!
——是小和尚!
六年未见,李从舟的轮廓更加深邃了。
眉棱骨压低,虎目分明而狭长,鼻樑高挺、唇缘弓饱满。
灯影憧憧下,他身形高挑、宽肩厚背,劲瘦的腰被两缠麻束扎在深灰色僧袍内,长腿上照旧打了绑腿。
他这么寒着脸、目不斜视,迎风大踏步走来,从某个角度上看,还真有点像镇国将军徐振羽。
难怪民间有句俗语,说外甥肖舅。
而且……
看着那凌厉冷峻的五官,顾云秋心里打了个悚:
而且,他也越来越像前世那个疯狂嗜血的疯子了!
顾云秋暗中吞了口唾沫,突然想到小和尚是从西北归来,他们一直走陆路,说不定——
说不定,身上会带有干粮!
如此,才会有刚才迴廊上那一幕。
只可惜六年未见,小和尚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傻了:半块吃的不给,还像吃了哑药,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干嘛啊……
顾云秋抿嘴,重重靠回蒲团上:
六年不见,好感就要重新攒的吗?
出家人,都这样难搞的哦。
「我明明都有给你寄东西写信的。」
顾云秋裹紧被子,想起这个更气呼呼蹬了两下腿——
整整六年,他往西北派过不少信使,数量多得让王妃都笑他,说若非知道收东西的人是僧明济,怕要误会他这是在追姑娘。
而且,他也从没收到过退信。
问那些信使,也都说送到了,有几个还说是当面递到李从舟手上的。
「……」
装高冷是吧!
顾云秋揪着蒲团生气:要不是怕将来掉脑袋,早不和你好了!
就这么折腾了一番,顾云秋又饿了。
点心被明令禁止不许靠近祠堂,这下真没人能给他送吃的了。
顾云秋舔舔唇瓣,目光放空地看着面前的长供桌,供桌上正中摆着宁王先祖漆金的牌位,往后两侧又排开前朝老宁王和他妻儿几个人的。
长明灯芯烛火摇曳,三柱清香袅袅不绝。
香炉之前,却正好有三碟珠花供果。
中间一盘是高饤果垒,在一牙盘上迭了三层的石榴、鹅梨、香圆、真柑和樱桃等。
饤有专供陈设意,盘中的瓜果美则美矣,却是用木头雕的,中看不中吃。
果垒两边,分设青瓷碟两个:
一个盛着着榠楂、优昙钵,一个上摆着两个小瓷盏和一壶未开封的玉酿春。
玉酿春是京中名酒,放在供桌上这一小壶看起来有些年头,里面的酒液大抵已蒸发了大半,拿起来一摇就咣当咣当的。
顾云秋不会喝酒,对此没太在意,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目光直直盯向另一个碟子里的两样果子。
王府祠堂有专人打理,中间的果垒要每天擦拭、做到一尘不染,装玉酿春的陶壶、杯盏,以及下面的青瓷碟都要保证釉面整洁干净。
而剩下一碟供果是每天都要换的,所以那榠楂和优昙钵都是新鲜的。
先前进来时,顾云秋光顾着看墙壁上的画,这会儿饿狠了,才想起来供桌上有新鲜的果子。
只是——
那是供果诶,他这样取而不告、直接拿起来吃,会不会遭报应?
毕竟这是宁王顾氏的祠堂,这么多老神仙要保佑、要原谅也只管着他们顾家自己的子孙。
而他……
顾云秋咬咬嘴唇,攥紧小毯子翻身,闭上眼不再看那果子。
前世他就够惨了,今生他可不想因为偷吃供果再开罪几个天上的老神仙。
想是这般想,但人在饿得头晕眼花时,很多行为其实都不受控制。
顾云秋翻来覆去在地上滚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起来,双手垫着下巴趴到了供桌前,拿手戳了戳那两种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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