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李从舟起身,摇摇头纠正道:「是『艺多不压人,技多不压身』。」
——哪有钱多不压身这说法。
「……?」看他一本正经,顾云秋忍不住要逗他:「好好好,技技技,叽叽叽叽叽!」
李从舟挑挑眉。
顾云秋立刻收声,一本正经坐直。
两人正闹着,报国寺内的铜钟却忽然撞撞而鸣。
眼下不是清晨也不是饭点儿,报国寺却在这个时候敲钟……
顾云秋和李从舟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担忧的表情。
没过多久,院外就隐约传来哭声,伴随哭声而来的,还有僧人们聚在一起洪亮的诵经声。
嬷嬷在片刻后带着几套素裳上山,哀戚地告诉他们——
皇后娘娘,崩逝了。
顾云秋抿抿嘴,在心中慨嘆了一声。
皇后文氏出生高门,是陛下的髮妻,她性子恬静、待人宽和,合宫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陛下哀恸欲绝,已数度昏迷,太子东宫也是伤痛不起,疫病未去,贵妃娘娘吩咐保重,也叫我们谨言慎行,接下来,恐怕要守三年国丧。」
国丧悼哀,禁一切宴乐、婚嫁。
有的国丧只守一年,但顾云秋重生而来,知道皇帝陛下深爱髮妻,缓过神后,诏命一下就是三年。
宫中适龄的三皇子、四公主和五公主,都因此被耽误了婚期,以至后来两位公主只能远嫁和亲,四公主还因水土不服死在了送亲路上。
「贵妃还叮嘱,守丧期间千万不要惹事,宫中人心不明,别落下把柄叫人挑错挑拨,尤其别和文家、和太子青宫发生什么衝突。」
嬷嬷口中的贵妃,是宁王妃的长姊,封号惠。她与王妃全然不同,未嫁前还能披挂上阵杀敌,个性直率、明艷如火。
当年陛下根基不稳,权衡利弊后,决定迎定国公的长女入府为侧妃。
得知消息后,文家的嬷嬷、门客都曾深深地替文皇后捏过一把汗,认为这武将女一定会仗着父兄的关係,不敬嫡妻、跋扈争宠。
没想徐密入府后,一直敬文氏如亲姊。
多年来协理后宫也是事事以文皇后为先,她的几个儿子虽得宠,也一直被教育要敬重嫡子、谨记为臣本分。
以至后来,文皇后的父亲——老宰相过世前,也赞了徐惠妃为人,说她聪颖□□、甚识大体。
如今皇后崩逝,文家式微,他们徐家手里却还握着重兵。
就算贵妃无此意、四皇子无此心,那些钻营权柄的朝臣们,难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生出异心。
嬷嬷说得很隐晦,但顾云秋明白其中道理,自不会惹事。
他点点头换上缌麻服,表示自己晓得的。
至于李从舟,他也很快被寺里的僧人叫走——
报国寺是国寺,国母过世自然要开护法渡灵的道场,僧人们都要聚到大雄宝殿前广场上诵往生经、念大悲咒,还要手抄真言焚化祝祷。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宫中传出消息——
说襄平侯敬献古方一张,按方煎药后,几个重症的老太妃竟奇蹟般痊癒,而后药方就被送到济民坊大量熬製、煎煮,纷发给城中百姓。
顾云秋不太认得襄平侯,只依稀知道他从前也是皇族,后来不知为何自请改姓、出了皇族谱牒,离京、远赴西南。
记忆里,那是个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的精瘦大叔。
不知他与皇室到底有什么矛盾,但疫病能被控制总算是好事,顾云秋舒了一口气,「那还蛮好。」
闻言,旁边收拾行李的小和尚却一反常态冷嗤一声:「道貌岸然,狼子野心。」
李从舟话少,也鲜少骂人。
顾云秋眨眨眼,觉得新鲜的同时,也不免觉得他这话刻薄。
「怎么这样说?」
「既有良方,却不早出,偏偏等到此刻……」李从舟哼笑一声,再不开口。方侯爷这些下作手段,他前世早就见识过。
「或许是因为西南路远呀……」
李从舟睨他一眼,没再解释什么。
小纨绔心怀明月,毫无城府。
既然他看这世间只见繁花,他又何必塞给人泥泞和枯骨。
顾云秋等了一会儿,见李从舟不说话,心下讷讷,转眼却看见小和尚从匣子中取出了一把……月琴。
在京中疫病退散后,西北名寺兴善寺给圆空大师发来名帖,欲邀他往西北一聚,正好他们迎了藏区一位喇嘛来佛会。
圆空大师手中还有几卷经文要译,他在天竺求学时的恩师,也给他写信说几日后会到访中土。
大师分身乏术,便决定让圆净禅师带明义、明济几人远赴西北,也算是给这些弟子们开开眼界。
只是,顾云秋没想到李从舟去西北佛会,行李中竟还要带一把月琴。
——现在佛会,这么厉害的么。
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李从舟嘆了一口气:
「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
李从舟停下动作,看顾云秋一眼后,怀抱月琴、慢慢坐下来:
「这是我娘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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