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如许回房间倒头昏睡,接到钟点工打来电话。
不知道每次做清洁的阿姨来这个房子在想什么,反正闻如许扶着腰照镜子时,觉得自己真的像应召男娼。
在阿姨来之前,闻如许带着口罩出门。
贺川要见他,他推脱了两次,不想贺川上火气死,还是去见见。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见到贺川在门外,闻如许就懂了。
果然,包厢里坐着裴赢州。
经过变故,裴赢州有些憔悴,但不狼狈,清瘦许多的五官更冷锐,也更不近人情。看来的目光像冷刃。
闻如许倒了两杯水,杯子里冒出轻轻的水汽,让彼此的对视恍若隔世。
“不关心关心我么?”
闻如许小口小口喝着热水,用沙哑轻柔的声音说:“你怎么了?”
裴赢州苍白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我爸在重症已经快不行了。想去看看他最后一面么?”
“他可能不想见我。”
“连假装都不愿意了。”裴赢州用新的目光审视一直风轻云淡的闻如许,“韩在野呢?”
他为什么要帮你,你答应了他什么,你们之间……
喉咙里像是被湿毛巾堵住,裴赢州没有温度的声音有了一丝起伏,“你躲躲藏藏要来我身边,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欠你的,我可以还,可是你都不要。第一次是贺定平,第二次是韩在野。我心甘情愿被你骗,而你心甘情愿糟蹋自己。”
裴赢州的声音渐渐成了叹息:“值得么,闻如许。”
等裴赢州说完,闻如许反应过来,原来裴赢州帮他算了一笔账。
要是四年前,闻如许可能还会满腹委屈,质问他“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现在是四年后,他看向裴赢州的双眼像又黑又长的夜。
贺川抽了两支烟,看时间差不多,回到包厢门口,隐隐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还算和平。
他靠着墙,拿出一支烟,还没点燃,瞥到墙上的禁烟标志,又收起来。
莫名其妙的,他今天见到闻如许,看着文静瘦弱,突然想起了十七八岁的闻如许。
漂亮的小孔雀一样,明明容易脸红,又十分的盛气凌人,天经地义让人依着他。
闻如许说的就是道理。
他好像什么都不用明白,所以什么都不在意。
他家出事的时候,他也以为他会远走高飞,当一个没良心的笨蛋。
眼睛眯了眯,贺川打算推门进去,而手上的动作第二次停下。
裴赢州:“我知道你是恨我的。”
坐在对面的闻如许和想象中不同,没有咬牙切齿的高兴,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恨,像烧一块碳,活着是烫人的暗红,很快就成了灰。他轻声说:“是啊,我在牢里,被人喂脏水,堵在厕所挨打,活得像条狗一样,想到你,想到你们一家,我才可以活下来。”
是终于落下的末世之剑,也是闻如许亲手递来,裴赢州脸上心痛难忍。
“我懂你们只是想赚钱,商海反目成仇都是常数。”闻如许靠着沙发,很轻地开口,“可是那是我的家。你还记得么,在我们小时候,两只手抱起我们,说你是他另一个儿子,让我叫你哥哥的人是我爸。还有,每一次过新年,我妈妈给你的压岁钱会让我觉得偏心。”
“我记得,我不敢忘。”
闻如许让裴赢州告诉他,怎么样,才能不恨。
看着闻如许好似不见天日才会这样惨白的双颊,裴赢州带着嘲讽,“难怪我给你的,你都不要,用愧疚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是不是每一刻都在想怎么才能让我家破人亡。”
闻如许轻轻答道:“是。”
裴赢州忍无可忍,抓着领口将人拽起,低沉的呼吸落在他脸上:
“闻如许你利用所有人的时候,就没有一刻舍不得吗?那天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想到你会来,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可是闻如许太无情,一次又一次利用过去的点点滴滴、真切的小小回忆。还出现在曾经的朋友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带毒的爱意,亲手毁掉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得体。
闻如许对不起他。
贺川明白了裴赢州的意思,推门进去,将两人拉开。
“行了,说不下去就别说了。闻如许你先走。”
闻如许离开时,裴赢州克制着,转身去卫生间。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裴赢州看镜子中清冷的脸庞,在掌心中狠狠一擦,就要追出去。
贺川在门口拦住他,递给他一个旧手机,是贺定平生前的手机,问他要不要看看。
一瞬间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让裴赢州两次都没有划开屏幕。
贺川拿过去,帮他翻出了几年前的短信。
裴赢州耿耿于怀,甚至带着恨的往事,骤然真相大白。
“他缺钱,裴胜就替闻如许引荐了贺家,还带他去贺定平的酒宴。是好心还是圈套,你心里明白。”
变故伊始,他吃的苦就不是没来由,从犯错、出事、入狱每一步都是要要他死要他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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