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冷得发?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玉自?怜见她如此?模样,更加失望地挪开了眼睛。她刻意望向别处,冷声道?:“你就在此?跪够七日。等七日期满,你亲自?与昆仑的那位门?生请罪,自?行向她领罚。”
这比起方才的那一巴掌,更让司羡檀感到羞耻。
弈剑堂乃是剑宗诸门?生的切磋论道?之地,每日来来往往的人数众多,这便是真将她的尊严放在地上任人践踏。更何况她与昆仑那人已结上仇怨,若真向她去?领罚,恐怕后果是自?己难以承受的可怖。
然而她在玉自?怜座下二百余年?,比剑宗其余的门?生要更知晓玉自?怜的脾气。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便是说破了嘴皮子,磕破了头也无?法再挽回半分。
怀揣着最后那丝希冀,司羡檀轻声道?:“……师尊,您真要如此?么?”
玉自?怜充耳不闻,正?是默认了。
恍惚中,她跪在殿下,而大?殿之上,师尊的身影似乎如雪般融化了。
没关系的,司羡檀心?道?。雪总有化的时候,待到这场大?雪将倾的季节,便是世?家与宗门?对着他俯首称臣之时。
待到那时候,想必师尊也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尽管心?中冷彻如冰,可她却是再度向着玉自?怜的方向一磕头,语气平柔道?:“是,师尊。徒儿知错,愿受师尊责罚。”
她尚且洞彻玉自?怜的脾性,而玉自?怜对她亦是如此?。只需扫上一眼,便知晓司羡檀此?时说的绝对不是真心?话。
然而玉自?怜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又默默擦拭起她那把从不离手?的剑。顿时,弈剑堂上只有两道?比风声更轻的呼吸声,淹没在了山色之中。
后山,翠竹林。
崇离垢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她环视一圈四周,见自?己仍身处这间竹搭的小小陋室,稍稍定下心?神。她浑浑噩噩地从蒲垫上站起来,一身纯净的白衣都被方才沁出的冷汗弄湿了。
崇离垢在这间小得仅能容得下她一人的屋子中徘徊几步,侧耳默默倾听屋外风吹竹林发?出的萧萧弄叶声。
每当崇离垢疲累时,心?中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父亲那张满含殷殷期望的脸。
他曾说,自?己挥出的每一道?剑气,都是为了日后弑魔所?作的铺垫,没有一剑是白用功。离垢啊,你要明净如水,轻灵如风。你天生是权力的中心?,只需高坐神台便好,可切莫沾染上世?俗的尘埃。
可若真如此?……
若他年?某日我真要弑魔,那如今被心?魔附体蚕食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那张数次出现在心?魔幻境之中的脸。
第一次在梦中与那人遇见,是在崇离垢筑基的那一天。那时她意识抽离,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按着本能往前走去?。这处光线昏暗,冷水一直蔓延至膝下,她趟着水逐阶往下走去?,双手?摸到了一根冰冷的锁链。
双目难以视物,只能摸索着锁链继续往前走。顺着这条不知延伸至何处的锁链,她在最后摸到了一只如死尸般冷硬的手?。
……这只手?好冷,却不断有蜿蜒的热流往下流淌而去?。崇离垢沿着不断下滴的液体往上看去?,猝然看见了那人惨白的脸。
这该是怎样一张受尽痛苦的脸啊。
那个人不光双眼被剜去?,口舌被剪去?,就连耳朵也不断往外渗着血。崇离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摸到的热流,正?是从这个被锁链困住的人身上流出的鲜血——
她猛然惊醒。
崇离垢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巧合,可
第二次,第三?次,她逐渐看得愈来愈清,愈来愈近,直到近得可以看清那个人鬓边破碎的牡丹花,看清那个人白衣底下被掏空的血肉,无?数混杂着肉块的鲜血将这整座冷池染得通红。
崇离垢自?从降生起便一直穿着雪色。
她模糊记得,自?己幼时也是想要鲜亮的衣衫的。母亲买来给她穿了一次,然而父亲那日归来后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那是她记忆中最后一次穿除却白以外的颜色。
然而谁也没想到,自?那日后不久,母亲便对外宣称云游,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身边。
即便只允让她穿白衣又如何?
心?魔中那个人流出来的血早已将崇离垢整个浸泡起来,染成血红。她如今也日日穿白衣,可父亲却不知道?,那身在血水中趟过的衣衫早已不复旧色。无?论施多少清身诀、换多少身一模一样的新衣,都再也无?法变回从前了。
今日,她又在心?魔中见到她了。
还是那座阴暗潮湿,不知在何处的冷池,那条沉重不堪的锁神链,那根通天的青铜柱。与往先?不一样的是,那被紧紧固定在青铜柱上,明显只剩一口气的少年?修士忽然垂着空洞的眼睛向她望过来,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于是,崇离垢将耳朵贴上她冷得如雪的唇边。
“……还给我,”那个人用气音轻轻呢喃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直至醒来许久,这句话与她的脸一直在崇离垢心?中徘徊不去?。
她走出竹屋,仰头望着足有数人高的青青竹节,握剑的手?紧了紧,又无?力地松开。
崇离垢听见数里之外其余门?生的谈笑与兵刃相撞声,又想起刀宗新收的那位与自?己心?魔中那人长相极为相似的小师妹,想起她将自?己手?轻轻托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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