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并不会把君臣之间的信任这种感性的因素考虑进去。
异地思之,如果永嗔不是活生生在北疆呆了一年,如果他这会儿也在都中朝廷里,或许他竟会觉得这些“老成谋国”的建议很有道理。
毕竟与韩越有信任关系的是景隆帝,他甚至连韩越也不曾见过。
毕竟这个素未谋面的戍边大将军,具备了造反的所有条件。
虽然太平盛世,悍然造反者相当于是在赌命,却也不得不防。
或许他会赞成将韩越调任——给韩越一个没有多大军权的高官之位的做法。
这也正是朝廷中呼声最高的处理意见。
急性子的大臣甚至把接任韩越的人选都拟出来了。
军中吃饭的时候,永嗔把这则消息当成笑话讲给韩越听。
其实还是想试探一下韩大将军的反应的。
韩越大块吃肉,军中不许饮酒,他自己也不喝,听完眼皮都不抬,冷冷道:“理他们作甚。”
“大将军就不担心——毕竟三人成虎,父皇远在都中,万一听信谣传……”
“皇上不会信的。”
“若是父皇把您调回都中了呢?”
“那是他原就要这样安排,与谣言无关。”
转过年,三月开春。
都中消息传到北疆,景隆帝罢免了几个带头挑事儿的官员,不许再议此事。
韩越依旧稳稳坐镇北疆。
君臣互信,一至于斯,永嗔叹服。
是年冬,永嗔接到景隆帝的圣旨,问他,在北疆呆了三年,还要不要回都中?再不回来,就老死在北疆算了。
话写的很不客气,话里意思却是想儿子了。
永嗔却是爱上了在北疆的感觉。
天那么蓝,那么高;地那么广,那么厚;夏秋时节,无垠的草原;春冬时节,皑皑白雪。
有谈笑风生的浴血同袍相伴,这是敞亮而雄壮的另一个世界。
在北疆三年,永嗔最想回都中的时刻,还是刚抵达惠远收到太子哥哥病报的书信时。
那也是因为担忧所致。
后来太子永湛亲自写信,说已经无碍了,只是偶染时疾,底下人夸张罢了。
虽然怡春宫处始终不给他回信,永嗔还是每两月的平安信,分送景隆帝与淑贵妃。
太子哥哥处因每日都有家信往来,倒不必刻意再报平安。
虽说离家千万里,但因为是特权阶级,永嗔比只能“凭君传语报平安”的岑参还是要幸福的。
如今接到景隆帝这旨意,永嗔竟不愿意即刻启程回京。
近三年来,他跟在韩越左右,从皮毛学起,也有旁听,也有实战,到今年才隐约摸着门道。
叫他这会儿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柔兰部族大约知道了年前朝廷闹过一阵要“北疆换将”的风波,沉寂了两年后,又在边境跃跃欲试,小股骑兵集结,有要大举进犯之态。
永嗔很激动,有种所学终有用武之地的兴奋感。
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人尽皆知的。
古代这种冷兵器作战的情况下,还讲究一个“将勇”,一个“奇谋”,一个“兵精”。
所谓,将勇。
永嗔这三年在韩越的操练下,与当初那个都中出来的白脸公子哥已大为不同。
少年修长的身躯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一发力肌肉都蓬勃地鼓胀起来;晒成蜜色的肌肤迎着北疆的烈风,酷暑下淌出的汗液闪着力量的光泽。
披银甲,戴金盔,挎□□,配重剑,分明一个少年英豪。
死在他手下的敌人,总也有累累白骨百余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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