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留

七月正值炽热的盛夏时节，整个麦垛村都暴露在火辣辣的骄阳下。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

村前是片广阔无垠的田野，只有断断续续的知了声还有气无力的回荡着。田垄犁的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外。土地是新翻过的，种子刚播下不久，正是茁壮生长的季节。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天气如此燥热，谁也不愿走动。小汉斯正在院子里捏泥巴，只要他的泥人好好的，谁管麦田、税收或者爸妈去哪了的烦心事呢？

他只有一件简单的亚麻外套，极宽松的旧裤子和一双破鞋。爷爷坐在屋里，边抽烟边翻一本旧《圣典》，不时咂咂嘴，声音甚至能传到汉斯耳朵里。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个不停。汉斯站起来拍拍裤子，跑去开门。

门外是两个年轻人，古里古怪的，都穿着宽大的黑斗篷。汉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两个人都手持一根木杖，看起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左边一个又高又瘦，感觉很腼腆。这个高个子十分英俊，一双碧眸像春天里奔流的溪水般清澈。然而他最引人注目地还是满头金发。汉斯从没见过这种发色，似乎和普通金发不同，色泽异常美丽，就像秋日待收的麦田，又像一团金色的阳光聚合而成。另一个个头稍矮，但身体更结实，青春的脸庞棱角分明，头发眼睛都是黑色，像是从黑夜中浸染出来的。他用力捂着左臂，脸色很苍白，强打出一个笑容：“小朋友，我们走了一整天路，现在又累又渴，能不能讨口水喝，顺便让我们住一宿？”

高个子说：“小家伙，能和你家大人谈谈吗？”

“好。爷爷，有人找。”

老爷子放下东西，慢吞吞走到门口，手里攥着烟斗，把俩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尤其盯着马修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先生”，健壮年轻人说，“我们从暗牧省城来的，天气实在太热了，能不能讨口水喝，休息一宿，实在感激不尽。”

“可以付钱的。”高个子补充说。

“好了，年轻人，快进来吧。”老爷子很爽快，“汉斯，去给他们拿点水。”

“谢谢您。我叫海勒姆·文森特”，健壮年轻人受了伤的样子，脸色惨白，在高个子的搀扶下才勉强坐下。“他叫马修·霍华德，我们遇到了一点……嗯……麻烦。”

略休息了一会，马修说：“谢谢您，请问能给我们一个休息的地方吗？我们可以付钱的。”

“去南屋吧，那儿以前是我儿子儿媳住的，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就一直空着。”

马修三两下把水喝光，赶紧扶海勒姆到房间，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觉得怎么样，还疼不疼？”一进屋，马修就急忙帮海勒姆把斗篷脱下来，露出海勒姆健壮的上身和包扎着绷带的手臂。

海勒姆笑嘻嘻的，“感觉还不错，一点小伤而已。”

马修小心拆开绷带，露出一道细长的刀伤。伤口周围，一片诡异的黑色。

马修从旅行袋里取出一瓶药剂，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伤口之后，才给海勒姆上药。“幸好没感染，否则我可没有治疗感染的咒语。”

“唉，也怪我不小心，教那个小毛贼反咬一口。”

“还是不行，这个咒语像蛇一样潜伏在你血液里，我最多只能抑制它，没法根除。想治好还是得回神庙去找德拉科司祭。”马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经过的两个市没有一个医生愿意为法师治疗，何况普通医生也处理不了诅咒造成的伤口。所以万事都只能靠自己。马修买了点止痛用的地龙草和白藓，但对海勒姆的伤势全然无用。他们只能回家乡梅迪亚市和平镇，向昔日的导师德拉科司祭求助。

“没事，小伤而已，别担心。”海勒姆毫不在意的样子，尽管伤口的疼痛时刻在折磨他，但他还是向马修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马修拿出新绷带，仔仔细细包扎好伤口，“今晚是满月，我得祭祀辛西娅（月神，黑夜与狩猎之神，梦神，处女神），你可以和我一起，月华能让你的伤口更快愈合。”

海勒姆嬉皮笑脸地说：“好在东西拿回来了，不然这次委托又砸了。”

“你还好意思说，”马修说，“咱们俩抓一个普通人都能弄成这样，不觉得丢人吗？”

“哎呀，怪我不小心，都是我不好。你没事就好，我可在泰勒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的。”

马修哼了一声，“你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从小到大，我替你补过多少次作业？还说保护我，到头来还不是我照顾你！”

海勒姆笑嘻嘻的不说话，静静看着马修包扎。不论是帮助朋友还是被朋友帮助，都是令人开心的，不是吗？作为诸神的行者，这两个年轻的魔法师还将面临重重险阻。

整个下午，马修都在屋里练习新咒语。海勒姆带伤跋涉了一天，累得睡着了。到了傍晚，老爷子准备了农家味十足的晚餐，热情的邀请马修和海勒姆共用，但死活不肯收钱！

“不行，不行”老爷子直摆手，“把钱拿回去！”

海勒姆尴尬地把手缩回去，“那，谢谢你了，先生！”

“你们，出来干什么的，要到哪去？”老爷子眯着眼睛问。

“我们要回暗牧省城。”马修说。

“你们俩，是巫师？”老爷子突然问。

这话突如其来，让马修和海勒姆心中一紧，面面相觑，说不出话。到底哪里露出破绽了？他们会被赶出去吗？

“我们是魔法师。”海勒姆小声嘟囔道。

“先生，我们不会伤害您，求您别把我们赶出去。”马修慌慌张张地说。爷爷笑了一声，“孩子，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