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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发烧的时候,有开水他当然还是选择喝开水。何况这是泉水,比蓄水池里水干净多了。

喝了很多水,又一直贴着石柱降温,到天快亮时塞雷布斯的体温总算是降下去了些。但也只是降下去了一些,他一离开石柱一会儿,体温就又升起来。尤其肩膀的淤肿丝毫未退,等天亮了一看,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马库托利斯建议道:「不行就放血吧。」

塞雷布斯再次拒绝了。

马库托利斯以为他是怕疼,焦躁地说:「塞雷布斯,你不要怕,放血没有多疼!你的炎症不消下去,烧是不会退的。一直这样烧着是会死人的!你放了血,我会去买一隻牲畜献血祭,阿斯克勒庇俄斯会庇佑你,你很快就会好的!」

现在家里可离不了塞雷布斯,他还没掌握染色的配方,贡吉拉和梅加娜在这里照顾他又耽误做活,他希望塞雷布斯快点好起来。为此马库托利斯甚至愿意出不小一笔钱买只家畜(1)献祭。

塞雷布斯当然知道一直这样烧下去后果不妙,原来的小塞雷布斯就是因为高烧没了命。但他更清楚放血不会有一点帮助。

他嘆了口气,说:「父亲,等明天我还没好转再放血吧。」

他的伤势不会一直这样,不然就好转,不然就恶化。到明天如果没有好转就该恶化了。好转自不必说,要是恶化了就是他抗不过去了,那么放不放血都没区别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我先回家吃饭,看着奴隶们干活。晚一点我过来送麵包给你们吃。」离开了。

塞雷布斯想站起来,但身上疼得厉害,还头晕目眩,于是对梅加娜说:「梅加娜,你抱我到神殿外面那片林子里去。」

贡吉拉走过来抱起他说:「你想做什么?」

贡吉拉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少和儿子有什么亲昵举动。塞雷布斯有点意外,说:「我想找一样植物。」

梅加娜奇怪地说:「你想要什么植物?你不舒服,你说出来,我去帮你采回来好了。」

塞雷布斯说:「我不知道名字。也说不清楚。带我过去,我得自己找。」

梅加娜更加不解,嘟哝道:「这时候要什么植物!」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塞雷布斯的要求。贡吉拉以前严厉,近来也很少违逆塞雷布斯的意思。于是两个人就带着塞雷布斯出了神庙,走进一个斜坡上的树林里。

塞雷布斯让她们在林子里找一种根部落有干瘪的黑紫色浆果的植物。这片林子是野生的,植物的种类很多很杂,地上确实落有一些黑紫的干浆果,也分不清是那种植物落下的,她们就都采了一些让塞雷布斯自己选。

塞雷布斯一样一样仔细闻了半天,最后挑出一种灌木,让二人采了不少枝条,并拾了些干浆果,带着返回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

三人回神庙时在殿外遇到了来看望塞雷布斯的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栗色的头髮被晨雾沁地有些湿润,有些敝旧地白色羊毛希玛纯干干净净的,垂下优雅地衣褶,站在金色晨曦里的圣殿前,样子像一副绝妙的古典画。他瞧见他们拿了一大把树枝,奇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塞雷布斯怎么出来了,好些了吗?」

塞雷布斯很感谢这个救了自己的青年,说:「谢谢,我觉得好些了。」

四人回到神庙里,塞雷布斯让梅加娜去想办法把几根树枝捣碎,自己郑重向阿里斯提德道谢。昨天未及谢过阿里斯提德的救命之恩他就迷迷糊糊半昏半睡了过去。

阿里斯提德微笑着道:「昨天你的父母已经谢过了。你什么时候醒了?」

塞雷布斯说:「应该是半夜的时候。」

阿里斯提德说:「昨天你一直醒不过来,把你的父母吓坏了。」

塞雷布斯带点安慰意味看了贡吉拉一眼。

阿里斯提德说:「我已经告诉你父亲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你父亲儘管向我开口。」

塞雷布斯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和谢尼达斯有了纠纷,愿意出面为他作证。感激地说:「谢谢。」

正说着话菲多也来了,还带了一把不知从哪里采来的水仙花。瞧见塞雷布斯,菲多高兴地说:「啊,你醒了小塞雷布斯!昨天你可太吓人了。」

塞雷布斯瞧见他也非常高兴,昨天没来得及问他现在的状况一直让他挂在心里。塞雷布斯先谢了他的花,请他坐,他却不坐,笑嘻嘻地说:「我是趁出门替主人办事偷偷遛过来看你醒没,还得赶紧回去。」

塞雷布斯连忙问:「你的主人是谁?」

菲多说:「是大富翁卡利亚斯。」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贡吉拉匆忙地对塞雷布斯说:「昨天还没有谢过他,我去道声谢。」追着他出去了。

阿里斯提德将还带着露水的水仙编成花环,戴在塞雷布斯头上,微笑着低声吟诵了一句诗:「『水仙花适合黑头髮的少年』(2)。」

古希腊人喜欢戴花冠,这样的举动是很寻常的讚美。塞雷布斯也对他笑了笑。

梅加娜用一张不知什么植物的大绿叶子捧着一撮捣成碎末的树枝进来了,放在塞雷布斯身边。

阿里斯提德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塞雷布斯用手指捻了捻,有点苦笑地说:「碰运气。」

他太疼了,顾不得礼貌,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示意梅加娜把碎末摸到淤肿的肩上。他们采的嫩枝,碎末里有树汁,有点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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