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小说网

第28页

沈泽棠吃了两口酒,见唱曲的戏衣不穿,未曾妆面,拉琴的亦是如此,有些诧异。

听过两句,知唱得是南柯记中寻寤选段,赞道不比戏班子里的优伶逊色。

朱颐慢悠悠地呷酒:“一人吃酒实在无趣,便想着听支曲子解闷,店家一时戏班难寻,倒是徐师爷好眼界,朝窗外过往行人随意指点四五人,瞧着个个其貌不扬,这一开口却都是深藏不露。”

徐泾作揖回话:“王爷谬讚了。因祖上曾在府中养着家班子,时常偷看他们演习戏文,原来优伶唱念做打久了,平日里说谈的语气腔调,连带一颦一笑眉眼神情,走路间摆手、身段、步法不知觉皆是戏台路数。入戏愈深的愈好辩。”

朱颐放下酒盏,似笑非笑看他:“何必自谦!知你是个人物,沈二幕僚众多,才人济济,你在他身边未见得前程锦绣,不如随我去藩王府,有得是你施展拳脚之处。”

“可有这样当着我的面撬墙角的?”沈泽棠有些无奈,昊王话里半真半假,可徐泾却是个最开不得玩笑的性子。

不出所料,徐泾顿时急的赤头胀脸,嚷嚷说:“徐某这辈子是跟定二爷了,哪怕是皇帝老儿来召,我也不惧……”

“愈说愈没得章法,我要同王爷说些私话,你先去吧。”

沈泽棠有些严厉地打断他,徐泾情知失语,忙回身带着唱戏拉琴的连同侍卫们退下。

待一干人走的干净,沈泽棠想想,解释道:“徐泾自幼以才着称,诗词书画造诣深厚,只是科场不利,乡试屡考不中,这才屈居我处掌文书,其恃才傲物,性子乖张,他不愿的,我也不能勉强。”

“这天下诗词书画能者颇多,你未免太过抬举他。”

朱颐深不以为然,沈泽棠执起筷着,淡笑,徐泾最擅诗词书画,却更谙兵法,有的是奇谋,这自然不可说。

他夹了几个鹅油白糖蒸的饺儿吃下。早五更入朝前,仅吃过些生滚粥,此时已是晌午后,实有些饿了。

又慢慢舀了瓯鲜笋茭儿菜豆腐汤解腻。吃得半饱。

手边雨水煨的六安毛尖茶,已搁的不烫舌尖,逐停下筷,开始儒雅的品茶。

抬头见朱颐目光炯炯俯视窗外某处,也随着望去,一二人抬的小红轿正停在胭脂摊前。

里头的女子掀了帘,在挑伙计手上的油脂香膏,是个有些姿色的妓娘。

沈泽棠摇头轻笑:“还未恭喜王爷新纳侧妃,听闻从高丽远道而来,容颜出众且蕙质兰性,还颇才学。”

朱颐收回视线,淡道:“她是高丽国惠文王长女,原是欲入宫为皇上嫔妃,只因前朝有高丽女为皇后却祸国之鑑,才由皇太后作主赐与本王为妃。”

沈泽棠见他三言两语,似不愿多谈,逐也知趣,岔开话题说起旁的来。

半晌,朱颐才低低问:“昨觐见皇上,察觉其身体大不如从前,闻说还有咳血之症,且如今太子开始随朝听政,可是真的?”

见沈二点头,他又继续问:“太子朱煜幼时本王已至北疆驻藩,并不知其秉性,若是个贤良能治世的,倒也乐观其成。”

沈泽棠知他心思,默了默沉声道:“曾奉皇上旨意,与太子有过讲学论义往来,且詹士府詹士贺云章大人,与我还算有些交情,综观下来,太子博学知理,谦逊勤奋谓为可取,但性多疑而任察,虽才入政,已擅帝王驭下之术,却有悖天子以徳治天下之道。”

“听闻朱煜屡屡向皇上提及撤藩之事,你可有闻风声?”

朱颐皱起眉宇,那妓娘竟昂头望他一眼,才放下帘子,一乘小轿晃晃悠悠的,拐了个角再也不见。

“皇上深明大义,最忌兄弟阋墙,藩王虽各拥众兵,却为抗击外族蛮夷而设,驻守边关多年未曾失守,眼下倒无需过多忧虑,但若太子继位……”

沈泽棠也在看那个妓娘,看那顶红轿,敛起了笑容,说的极慢:“前路未卜。”

朱颐的心如坠谷底,攥碗盏的大手鬆了又紧。

一会儿神情严肃,将碗中酒饮尽,才开口道:“不论如何,你身边必得有可用之人才是。下月翰林院大考,本王此次入京随带两人,乡试已中,其中一人冯双林,是你八年前入云南平乱时擒得,后养于本王府邸中。另一人是高丽妃之弟,名唤崔忠献,皆是二十年纪,聪颖敏俐,身负大才,入仕为官定前途无量。”

第贰肆章 暗周全

沈泽棠颌首听着,二人朝堂政事议完,又杂聊起京城奇闻,朱颐听得意犹未尽,直至残阳夕落,再吃了一席方散。

出了鹤鸣楼,沈泽棠入轿,择了条僻净的青石街回府,行走间,将方才于昊王所谈简而告之徐泾,问他做何所想。

徐泾沉吟道:“太子忌藩王尤以昊王更甚,他文韬武略,兵力强盛,且富可敌国,虽无反心,日后对新皇也未必有多忠良。如今太子屡次谏言皇上,请求撤藩,若皇上允诺,他继位后不必充恶人,若不允,以他此时胸臆,撤藩削王势在必行。”

“皇上会允么?”沈泽棠看他一眼。

“自然是不允。”徐泾摇头:“太子此棋着实走错,急功近利反太过昭显野心,倒给昊王以备之机,那是个颇能隐忍,并有十足耐心的秉性,而二爷您,只怕想置身事外已难。”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