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开不了口,还是无话可说。
柳阡阳的目光在欧阳天佑身上打量了一番。
然后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碎瓷片、还有茶叶末子上。
那一地的污渍。
真的太太刺眼。
就好像一直以来,他们的这一种关系似的。
平时看上去很完美无瑕,但是到底不过是易碎的瓷器。
那么多年的小心翼翼,终于也有摔碎的可能。
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短短须臾,就可以分崩离析。
……
柳阡阳抿了抿唇,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毫不犹豫。
渐行渐远。
……
直到那一身的素白消失在欧阳天佑的视野。
欧阳天佑原本一直笔直笔直的身子,也在那一刻猛地瘫了下来。
她趴在那太师椅的把手上。
眼泪终于一颗一颗、无声无息地落在墨绿的地毯上。
……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柳阡阳在配合自己,在和她演这样一对看上去堪称模范的夫妻。
其实只有他们知道,这到底是一世的姻缘,还是孽缘。
貌合神离。
相敬如冰。
同床异梦。
从刚开始就是这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如履薄冰。
……
欧阳天佑不是不知道。
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若想维持下去,就必须更加小心翼翼。
但是她心里有多不甘啊。
那样的柳阡阳。
那样鹤骨仙风的柳阡阳。
那样她守了十一年的柳阡阳。
……
她是真的不甘啊。
但是如今呢?
她到底要怎么收场?
……
若是那一年,她没有跟着欧阳苍吉和柳阡阳偷偷溜出皇宫,那该多好?
若是那一年,她果断地推开那扇房门,而不是没用的、瘫倒在枫树林里,那该多好啊?
若是那一年,她没有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巴巴地跑去刑部,那该多好啊?
……
若是当时,她再清醒一点,再理智一点,选择放走柳阡阳,不管柳阡阳会不会死,会不会和欧阳苍吉在一起。
而不是用桑儿拴住柳阡阳,那该多好啊?
……
她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万丈深渊,却偏偏还是逼着自己朝里面跳。
不管如此,她还死死抓着柳阡阳。
……
她到底怎么可以这样?
她到底又换来了什么?
柳阡阳十年如一日的冷漠疏离,还有桑儿的渐行渐远。
而她自己呢?
从明丽耀眼的十八岁少女,变成今时今日患得患失、招人厌恶的中年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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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欧阳天佑喘不过气儿来。
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回到十八岁那一年。
她即便心中再怎么喜欢柳阡阳,再怎么想得到他,她也一定不会靠近他。
或许,她会同意远嫁轩辕。
那样一份莫名未知的姻缘。
那样一个未曾谋面的夫君。
也许,并不一定就是悲剧。
……
柳阡阳是蛊。
除了欧阳苍吉,谁都沾不得。
所以现在,她正在承受着煎熬。
~~~~~~~~~~~
那一日之后的生活,欧阳天佑觉得他们一家似乎越来越不平静。
整整十一年了,柳府从来没有这样暗潮汹涌过。
欧阳天佑发现桑儿越来越和她疏远。
从前,欧阳天佑最享受的时光就是站在桑儿的窗口,听桑儿读书。
但是现在,桑儿却喜欢关窗子了。
即便外面的日头再好,即便窗外的芭蕉再怎么碧绿惹人怜。
桑儿却再也不愿意打开窗户。
每每欧阳天佑靠近桑儿的时候,桑儿明显显的眼中就会显出不耐。
那种不耐,真的很明显。
欧阳天佑看得清楚。
就像从前的柳阡阳。
那个只在欧阳苍吉面前言笑晏晏、一转脸就对她不屑一顾的那个少年郎。
……
明明是自己一粥一饭将他养大。
明明柳阡阳甚少管教桑儿。
但是桑儿却真的越来越像柳阡阳。
……
欧阳天佑实在太过失望。
桑儿身上似乎没有一点和她相像的地方。
真的让人懊恼。
而且桑儿,似乎越来越黏着柳阡阳。
每每柳阡阳回家的时候,桑儿必定喜笑颜开地迎出来。
从吃饭到就寝,父子两个都呆在一起,真是其乐融融。
桑儿会和柳阡阳在后花园里,说说笑笑不知道什么。
那是欧阳天佑永远也不知道的话题。
桑儿会拉着柳阡阳在书房里谈诗论作,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转哀伤。
那也是欧阳天佑永远插不上嘴的。
……
桑儿真的和柳阡阳长得越来越像。
以前只是眉眼想象,但是现在整个人的通体气质也是如出一辙。
父子两个站在一起,两个人倒像是一对亲兄弟似的。
……
欧阳天佑每每远远看着,总不免叹息几句。
柳阡阳当真是奇了怪了。
这么多年了,他的容颜一直没有什么改变。
似乎时光将他给遗忘了似的。
……
欧阳天佑会忍不住一遍一遍地照镜子。
对着镜中的自己。
欧阳天佑或是悲伤,或是叹息,又或者是焦灼。
最后,欧阳天佑再也不愿意照镜子了。
都说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而她呢?
不管是十八岁那年的美丽少女,还是如今患得患失的中年妇人,她从来都未得到过
柳阡阳的爱。
不是不恨。
只是她到底有什么可恨的呢?
人是她自己挑的。
路也是她自己走的。
她究竟能够抱怨谁呢?
……
欧阳天佑在焦灼不安中,迎来了这一年的除夕。
照旧是一家人入宫过节。
欧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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