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够他难过上好几日。她禁不住又多看了许绘两眼,见他果然将脸板得厉害,当时掩口笑了笑,也没了诸般烦恼。
不多会儿,许绘将一团用报纸报得严严实实的泥掏了出来,傅嘉年当即拉了两张椅子,邀请陈煜棠在许绘身旁坐了下来。许绘不太情愿地从长衫的口袋里拿出一副金丝框眼镜,戴上后朝两人点点头:“我要开始了。”
他的手法很灵巧,泥在他手里,三五下便塑出应有的样子来。陈煜棠见着那尊泥胚一点点变得活灵活现,有些不大好意思,她才是木雕世家的传人,却得倚重别家帮自己做好木雕的第一个步骤,终究还是有些不像话,便坐在一旁,仔细盯着。
傅嘉年也不说话,书房里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忽然,许绘将泥胚“啪”地一声打在桌上的一块木头底座上,陈煜棠原本还沉浸在他精湛的手艺中,直到听见这一声,才猛然觉醒,他这是弄成了。
她仔细看了看那泥胚,一枝纤细树枝上,弯弯地缀了一只胖墩墩的云雀,它的尖嘴略微张开,似是正在鸣叫。
“你们看得这么仔细,难不成是想偷师?”许绘推了推金丝眼镜,冷淡的眼神轮番扫过陈煜棠和傅嘉年。
陈煜棠有些紧张,毕竟偷师对于大部分的手艺世家,都是颇为忌讳的事情,她只好看了看傅嘉年,期盼他能化解这场尴尬。傅嘉年并没有看见陈煜棠的示意,歪在椅子上,懒洋洋道:“要不许师父给咱这徒弟俩一人发一团泥,看看我们学得如何?”
许绘嗤声:“不用试了,我看是学得不怎么样。”说完,和傅嘉年一齐笑了起来。
陈煜棠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不过是在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怕他们偷学了他的技艺。只是没想到许绘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一时间很是意外。
许绘泰然自若,将毛笔在砚台里膏了膏,看见一旁的墨水瓶子,又皱了皱眉。
傅嘉年见状,打了个哈欠:“许师父快点画吧,我这可是德国进口的钢笔墨水,金贵着呢,衬得起你那杆画笔。再说,这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咱们要是现磨墨,得要多久的功夫去?”
许绘不耐烦搭理他,一手按紧那块木料,一手拿着毛笔。他下笔很稳,墨迹落在木料上,连氤氲的墨痕都控制得格外好。
陈煜棠反而看得没有那么认真了,这可是许绘的看家本事。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能学得泥胚的精髓就心满意足了,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再去学得一手好丹青。
傅嘉年大概和她想法一样,对许绘画画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便偏过头望着她。陈煜棠并不太打算理会他,撇开目光,望着柜子。书房的柜子上也有一只插满鲜花的花瓶,只是里面的花不是太新鲜了,边角略微有些发黄。
傅嘉年见了,笑了一声,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
陈煜棠回头看他,他的手指便在她眼前一转,突然之间,一朵玉兰花便捏在他两指之间。陈煜棠白了他一眼,将花接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偷去的?”
傅嘉年语调里倒是多了几分理直气壮:“你随手扔在桌上,还不许旁人怜香惜玉么?”
两人的说话声惊扰了许绘,他偏过头看了眼他俩。傅嘉年连忙说:“抱歉,我在给陈小姐送花。”
许绘一脸的漠然和不耐,又将脸转了回去。
陈煜棠望着手里的花,脸上腾地红了,只庆幸这回傅嘉年用的不是他所钟爱的道具——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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