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察觉到张佳伟有些异样的脸色。
魏南玄的性格,极其谨慎小心,她怕被那个姓唐的女人责骂而失去唯一的栖息地,怕得对自己的表现如履薄冰,所以她再有闲情,也会闷在心里,绝不会夜里溜出去散步;她再有玩心,也会装作没有,绝不会在深夜跑去任何同学家里。
这么晚了却溜出家去,只有一个可能,有什么事情,让她感觉到如果不这么做,会危及她现在的生存。
问题是,她已经这样小心翼翼地用她自己摸索出来的生存之道在夏栖平安生活了这么久,在即将毕业前的几个月,会有什么变故出现?
难道是……和他有关?
这些天,他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沟通,其实是因为,他在认真研究了她的生活轨迹后发现,对她来说,大概他的任何举动,都会对她那可怜兮兮的处境,造成破碎性的威胁。
他还没有想好怎样才是对她最佳的保护,也许,在她能够离开这里获得自由独立之前,什么都不做不说,才是最好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在脑海里迅速放完了一整天的记忆,其中有两个点有些异常,他试着把它们串起来。
一个是下午上课的时候,魏南玄好像有点心神不宁,他在她身边坐了整整两年,对她的微表情其实已经非常了解。
有两次,班主任叫她的名字,她竟然都没有听见。
还是他提醒,她才惊跳起来。
这在活得如同教科书一样的好孩子魏南玄身上,还真是罕见的奇观。
老师认为她可能身体不舒服,但方柯不这么认为。
“你今天怎么回事?”他直接问她。
“没什么事……”她下意识地回答标准答案,却又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轻声说,“是有点事。”
但是,不能告诉你。
方柯盯着她的脸看,看着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像晕染了一层天上的云霞。
他最近很喜欢这个小游戏,看她无懈可击的保护罩在他的面前,终于不再完美,处处显出无可奈何的溃败。
他知道她害怕,怕他看她,怕他说话,怕在他面前或者任何人面前,泄露出任何可能发生的感情波动。
但是他觉得这样的魏南玄,才是真实活着的魏南玄。
“魏南玄,你想离开夏栖吗?”他换了个话题。
“什么……”果然,她又想掩饰。
“想离开你那个面目可憎的唐姨吗?”
“唐姨……她其实只是脾气差点,也是因为太辛苦了。”南玄低声辩解。
“你真是这么想的啊?”方柯冷哼了一声,“好孩子。”
“……”南玄无言以对。
“行了,专心点上课。”他拿笔轻敲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手背,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什么时候起,他这个问题生要来提醒她这个模范生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和他说话的顾念乔突然拦住了他。
“方柯,你真的没什么要和我谈谈吗?”
她根本无视周围来往的同学异样的眼光,固执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他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的样子,也回看着她。
其实,他并不讨厌顾念乔。
甚至,在认识的女孩儿中间,他承认她是更可爱的。
她是蓬勃而明亮的,虽然有些任性,但恰到好处。这两年来,她像一只蝴蝶一样穿梭在他的周围,带着像铃铛一样的笑声,也带着各种撒娇和八卦——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但不得不承认,当这一切突然间消失的时候,他也是有过小小的失落的。
但远远不足以让他动摇。
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对于阿乔,他没有守护她一生的冲动与决心,那么,拒绝与远离,就是最理性的选择。
他还没有空虚到需要利用一个女孩儿的感情来寻找慰藉。
他一直知道,人生有一些真相,需要去直面的时候,是免不了伤痛的,谁也不能代替谁逃避。
就像眼前的阿乔,原本如同苹果一样红润的脸蛋变得苍白,时刻扬起的甜美笑容也消失不见,尤其是眼神,曾经明亮清透的眼睛里漂浮着隐隐的一些阴郁。
也许在她看来,他是冰冷的心肠,但他也只能继续沉默。
“当然可以谈,”他回视着她的眼睛,丝毫不起波澜,“任何话题。”
阿乔咬下嘴唇,这是她情绪开始激动时的表情。
“你知道我的意思,方柯。”她的声音里,快要带上哭音了,但她还在忍着,“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的意思,顾念乔。”方柯回答,“再重复一百遍,我们的对话,依然是这样无聊。”
“那为什么,你不能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答案?”绝望一点一点浮现在她的眼底深处,翻滚着、压抑着。
她最后的这一句话,似乎暗藏玄机。
就在张佳伟走近了方柯,连问了几遍,却没有得到方柯一句回答的时候,方柯突然警觉地抬起了头。
空气里,有异常的气味,虽然极其轻微。
他推开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张佳伟,紧走几步,目光很快捕捉到了学校的方向。
那里,有天空微亮。
微微的红,像是醉人的酒,缓缓的烟,好似舞女的裙,它们一起,在浅吟中上演着邪恶与死亡。
方柯突然箭一般射向那个方向。
张佳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方柯会突然暴起离开,一时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本能地奋起直追,幸好他动作也不慢,终于被他一把揪住了方柯的衣服一角。
“方柯,你去哪里?”他也顾不得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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