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多年未见阿兄,挽儿念阿兄念得紧罢了。」
父亲对兄长如何安排她不得知,但肯定不会让他去吏部便是。吏部确有实权,但又哪里是那么好进的?他这般说,怕是见了她以为她过得不好,才急急去吏部想要给她撑腰。
可她又哪能这样自私?
「阿兄好生听父亲安排,莫……」
「男人家的事你莫管。」
宋扶半弯手指在宋挽脑袋上轻轻一敲,见她捂头,又笑着从怀中掏出个小木匣子。
「阿兄给你添的嫁妆。」
宋挽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子银票,有千两也有百两,甚至还有两张五十两的。她鼻尖一酸,咕哝着:「府里一月才给二两例银,这里头有三四千两了吧?阿兄攒了多久才攒出这一盒子?」
宋扶皱眉:「问这些做什么?阿兄给你的,你拿着便是了。」
「一定是阿兄从小攒的。」
宋扶看她一眼:「你到底在别人家,手中有些银钱方安心。」
宋挽捏着木匣,死死抿着唇,生怕一不小心眼中泪便会落下来。
宋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嘆息:「阿兄是男儿,想要银子自有来处,不是你一个内宅女子可比的。」
「阿兄不求其他,只希望你好好的……」
兄妹二人正温情叙旧,江行简自远处轻咳一声,宋扶见状将手收了回来。
第21章 挣扎
「夫君。」
见江行简过来,宋挽朝他温婉一笑。
「同父亲聊过了?」
「是。」
宋扶点头,见宋挽面上甜甜的不由笑道:「宫中规矩多你二人忙了一日回院歇吧,待晚间我二人畅饮一番。」
「遵兄长教诲。」
江行简目送宋扶离开,夫妻二人面上笑意齐齐淡了下来。
二人沉默前行,宋挽紧紧抱着宋扶给的小匣子,心中宽慰许多。
从宫中出来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羞惭同委屈,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和被拒绝的沮丧惊慌,在见过兄长后一一消失。
「小姐,院中很干净,想来府里时常打扫,且床上的衾褥都换过新的,若您累了可去内卧午歇一下。」
进了宋挽幼时居住的院子,蘅芷四处看了看。
她们姐妹同宋挽都是在这院子长大的,如今故地重游难免心中欢愉。
「小姐以前亲手挂的竹铃铛还在廊上。」
宋挽看了眼早已褪色的铃铛,抿唇一笑。
自鬆开她的手,宋挽再未曾主动上前,江行简见主仆三人走进院子后无一人搭理自己,心中又不适起来。
宋挽已经进了屋子,他也莫名加快了脚步,只是刚进她幼时闺房,二人便都愣在了门口。
离开六年,宋挽早已不知房中都放了什么,如今再见那些东西,只有种人非物换的茫然。
她的闺房中,处处可见江行简的痕迹。
二人自幼定亲,她话尚说不利索的时候,就知自己日后的夫君名为江易。
侯府宋府乃世交,寻常年节都有往来,江行简小时候很喜欢给她送一些小东西,或是一本字帖,或是一个泥人,又或是一串瓷珠子手串。东西并不多么昂贵,但大多精緻小巧,她很喜欢。
带去侯府的那套生肖木雕,更是她的心头好。
十二个,一年四个,他刻了三年,她宝贝了九年,亲眼见证着刻痕从粗糙童趣,到神形俱似。
「这簪子……」
少女闺房处处透着俏皮,满屋子的纱幔都是鹅黄或月青色,偶有一两件粉白瓷具点缀,显得雅致清新,同她在侯府孀居的拢香斋,有巨大差别。
屋中最显眼的螺钿妆檯上,摆着一隻白玉梅花簪,下面还特意配了同样花色的螺钿摆架。
宋挽脸色灰白,有些后悔让江行简进她的闺房。
「这簪子……为何不带去侯府。」
离京那日,他亲手将这隻自己雕了许久的梅花簪戴在她头上。原本是作为她那年生辰礼的,但江行简怕自己赶不回,便提早送了。
如今摸着触手生温的白玉,他心头微窒。
至如今,他似乎还能感受到自己当日那种雀跃的心情。
「孀居之人理应清净守节,这些物件带不得侯府去。」
宋挽从他手中拿回白玉簪,又从妆檯下寻了个红绒布锦盒放了进去,见江行简盯着她,她略一思索,将想要放回妆檯的手又抽了回来,转身递给蘅芷。
「小姐姑爷,衾被晒好了,可要午歇?」
「铺上吧。」
天未亮就起身入宫,又被江妃晾在小花园大半日,宋挽早觉支撑不住。她见江行简对她闺房很有兴趣的模样,便由他观察,自己则入了纱幮午歇去了。
江行简回头,只见纱幔之下一道窈窕身影正拆着头上髮饰,少女身段玲珑纤细、妩媚轻曼,他面上一热移开视线。
蘅芷蘅芜见他既不出去,也没有要午歇的意思,一时犯了难。
「下去吧。」
江行简压低了声,打发二人出去。
屋中一时只剩下他同宋挽,只是那人想来是困倦极了,这一会儿便传来浅浅呼吸,竟已经睡着,江行简淡淡一笑,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冷下脸来。
方才去见宋蓝安,他句句不离这六年为何迟迟不归,以及在边关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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