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信。
他见过这只手握笔写蔡邕。
见过这只手捏着素饼,也见过伸入雪沫里翻找爱物的样子,唯独不知道它的力道竟然如此惊人。但他又蓦地记起,那年金石桥大雨,她把伞递给他,让他打着,此后独自背他行到宫门口,那一段路那样稳妥。
是了,他怎么忘了。
咳咳——
眉山轻蹙,袁聪快喘不过气了,如玉面孔爬满红晕,从耳根到脖颈,嫣红如晚霞一般。
两声重咳立即引爆冷墙那头的呵斥。
“你这**在做什么!胆敢冒犯吾兄,我定不饶你!”
袁直不断高声愤吼,一遍遍重复,像头蛮狮。
若拂没有理会,视他如无物。
“结亲,是天降甘霖,姐姐走运。退婚,是周全体面,理该承情,全由你袁家说了算。
姐姐说过,袁门是书礼世家,她那般谦卑,学着**持中馈,一心一意要与你相配,谁知洛阳书礼世家也这般下作。
还是对着我等蝼蚁,公子高贵,袁家不屑想个更高明的法子?只叫山贼掳走她,逼死她。”
她的话哀怨又锋利。
眼里翻涌着滔滔暗流,终在“死”字那里落下一滴泪,坠在袁聪眉心。
盈盈一颗。
犹如朝露。
酸涩顺着几乎看不见的肌肤细纹渗透下去,悄然无声渗到心间,袁聪心痛如绞,有苦难言。
他没想到,自己派人到豫州的事竟然被她知晓。
可他不是查她出身。
曹家被除以后,当年侍奉曹后的宫人被汝南王屠戮殆尽,他多方打听,得知有宫女幸免,如今二人结伴住在豫州,他只是向两个老媪打听一二。
袁聪如鲠在喉。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从自己在祖母那里听说“周若兰”遇险,贼匪面前失节,到必须退婚,只是一夜之间长辈的决定。他想动身去豫州,祖母并不同意,如果他身强体健,或许可以趁夜快马,可他是个残废。
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
他如行尸走肉默然两**,在祖母怒火下同意了退婚。
祖母姑母如此厌薄,他再执意要娶“周若兰”,她们不会对他怎样,可是“周若兰”入门之后,等待她的只有险阻。
他不敢忤逆长辈,不愿见她再次受辱。
只有退亲。
真正的周若兰无辜遇险,他以为的“周若兰”安然无恙,正在面前质问他的薄幸,误解山贼的事与他袁家有关,他要怎么说明,又该如何陈情?
袁聪茫然无措。
第一次恍惚自觉残的不止**,还有口舌。
他长时间的沉默,落在若拂眼中,咀嚼之后,有了新的体悟。
“你果然不知内情。”
她指尖往下,忽然重抚袁聪耳廓,“袁门老虔婆既没和你通气,那就是你听说姐姐被贼人掳走,认定她失了贞节,所以要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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