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了啊。”
“一千年前，我们用文明征服野蛮，文化灿烂如繁星之河，正要向群星迈步。”
罗素不紧不慢的调试武器，作为最神圣的神降者，却手握着三十六根枪管的毁灭之物。
他自己都觉得滑稽。
可在骑士眼里，却有种难以形容恐怖。
那黝黑沉重的钢铁造物，几乎要把地砖压裂，三十六根管道，管口足有大拇指粗细，黑暗的三十六个洞口，仿佛地狱的裂隙。
令人生畏的金属造物，黄铜色的圆锥体，一端在熔炉里，一端连接武器，依序排布，在地上堆积成小山，几乎有一人高。
那是什么？
不像是箭矢。
光是模样就知道威力绝对比一般的箭矢要恐怖。
可他却无力挣扎，犹如凝固在琥珀里的虫子，封冻于亘古寒冰的干尸，动弹不得。
骑士颤抖几次，仅有手指动弹了肉眼不可察觉的距离，全身的气力却因此耗空。
只能祈祷。
伟大的死亡，我向您祈求！
不要让漆黑夜雾蒙住我的眼睛，不要让我成为这魔鬼的试验品——为此，我愿奉献所有，抛弃蒙昧过往，为您献上丰盛祭礼！
罗素突然嗤笑：“你平日里从不信神，蛮横的蹂虐他人，罪孽自每一个毛孔里喷发。”
“死亡来到你的床头，你又向祂祈祷——你是改性了吗？”
“你分明是畏惧了，懦弱掌控了这具卑微的肉体，要你的心神也跟着颤抖！”
“这时候才开始祈祷和忏悔，你想的倒是美好！可你也不想想，要是死亡愿意远去，为什么我现在听到你的祈祷？”
巴达斯熔炉轰鸣震响，成堆弹链被喷吐而出，几乎耗空卡铂五世领地的珍藏。
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刻，罗素顺路去了库房，在领地里逛了几圈，收集大量金属。
顺手牵回一群罪人，让他们手捧原材料，沿坑洼石路拐过几个弯道，走向死亡。
罪人已成为晋升仪式的耗材，金属此刻也将消耗。
用于……
检验学生的晋升效果，同时满足老师的一点点趣味。
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自从身上没有诅咒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啊。”
罗素收敛傲慢的嗤笑，笑容转而变得灿烂，犹如冻土之上，黑铁雕刻出的锈蚀之花。
武器调试完毕，仪式稳定运转，从狗嘴里薅出来的赐福也和枪体相融，奢侈的令人震撼。
“轻松到，我都有空陪你们玩耍，而不必担忧众神的压力，不必整日说些不太喜欢的腔调。”
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骑士，便让这僵立的害虫，感到彻骨的寒意，仿佛自尾椎开始冻结。
真该死啊。
侍奉卡铂五世的老东西，怎么还没过来？！
平常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拄着拐杖第一个跑过来，把人踩在脚底呵斥，施以鞭打，剥皮，腰斩此类拿手好戏，将魂灵取走。
现在关押罪人的牢狱都已垮塌，侍从消失几十人，他怎么还没从卡铂五世身边离开？！
他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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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风暴撕裂了黝黑砖墙，沙砾迸射，庞然巨力犹如赫拉克斯勒再世，手臂收回之际，仍能听到宛如雷鸣般的噼啪声响。
“三十年前，我还能与统领百名觅血骑士的百夫长较量气力，侥幸胜出，荣获赦免。”
顷刻间摧垮牢狱的巨影撕破烟气，屹立在众人面前，金铁般冷硬的青色脸庞仍有暴怒残留。
而那些肌肉，却像是浇灌又凝固的铁水，澎湃的力量直观的展现，镌刻众多符文。
向海格力斯祈求而来的力量，向阿瑞斯献上祭礼，换来战争的赐福，成为真正的战争兵器。
凭此勇力，可力敌百名骑士，击垮小山，截断溪流，成为受教国认证的祭司。
任谁也不能将他同拄着拐杖，向卡铂五世跪地叩首的枯瘦老人联想到一起。
“可惜，老啦，连石头都不能自如的揉捏，最小的孙子也成为血税的祭品，只剩我这一具枯骨，苟活在人世。”
老祭司自嘲的笑，一脚将受缚的骑士踢开，伸手拨开荡起的浓烟，想要看看是什么狂徒。
竟敢，在受教国承认的领土上，公然侵吞贵族的财产？
“不过，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才敢……”
余下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像是刺进一根枪矛，捣碎喉管，撕裂肺脏，再不能发声。
他看到了本该失落在一千年前，仅剩传说的枪械，看到其上拥有的赐福，战争之神的嘲笑。
那毁灭的气息，死亡的终末，仿佛已有乌鸦停在肩头，洒落哀悼的羽毛，报丧似的鸣叫。
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不，用这种形容，对祂来说无疑是侮辱。
那是每个祭司，每个亲眼见过魔女美狄亚遗作的人，都难以忘怀，不敢遗忘的面貌。
罗马建国之主，白塔缔造者，教国最初的起源，疑似升天登神的全能者，拥有数千首颂诗流传……一个本该永远失落的传说。
不，这不可能。
老东西吞咽唾沫，本来残忍冷血的神情也因此动摇，显露一丝畏惧，还有更多怀疑。
没人敢冒充罗马建国之主。
否则将会遭受诅咒，不得善终，不得安宁。
甚至会被欲孽会的众多乐师上门讨教，倾巢出动，远比觅血骑士还要残忍。
在教国治下，你可以不活，但绝对不能不交血税。
否则圣殿骑士会断绝食粮，播撒荣光，将附近烧成焦土，再找不到一块可以果腹的树皮。
觅血骑士会立刻上门，将叛逆者尽数抓捕，直至血税的份额被填补，并且交满罚金。
亲族，朋友，邻居……本人，乃至路过的狗都活不成。
哪怕是一方领主，也不敢遗漏血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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