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寻找最早的美洲人

—这种观点被称为“过度杀戮假说”。对“克洛维斯第一”和“过度杀戮”说法最热情的支持者是（至今仍是）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保罗·马丁（Paul Martin）。他认为克洛维斯猎人们在公元前11500年来到无冰走廊的南端。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他们从那里向南北美洲的林地、平原和森林扩散开来，将猛犸和其他许多巨兽物种推向灭绝。 [13]我们很容易做出后现代主义的论断，认为保罗·马丁只是将美国英雄的理想写进了克洛维斯人的时代，但这种说法很不公平。20世纪70年代，“克洛维斯第一”的设想是对已有证据最合理的解释。不过，一些宣称在美洲大陆发现了前克洛维斯遗址的考古学家已经对此提出挑战。德高望重的非洲人类起源学者路易斯·利基（LouisLeakey）声称在加利福尼亚莫哈韦沙漠（Mojave Desert）的卡利科丘（Calico Hill）发现了“原始的”人类器物。他错了——那些只是破碎的河中卵石。 [14] 不过，到了20世纪70年代后期，出现了关于存在前克洛维斯定居点的更为重要的主张。

现在是公元1978年，卢伯克来到了北极圈往里不远的育空河谷（Yukon Valley）。他的目的地是西北偏远地区，即今天我们称为阿拉斯加的东白令陆桥，那里在整个末次冰盛期都没有被冰层覆盖。如果公元前11500年有人在亚利桑那南部的莱纳牧场捕猎猛犸，那么在这里无疑能找到他们的祖先，即最早从亚洲穿越今天被淹没的陆桥的人。

时值仲夏，整个日间和晚上天都亮着。北面是布鲁克斯山脉，南面是阿拉斯加山脉，东面是麦肯齐山脉，它们的高峰守卫着这片土地，为其提供了少许夏日的暖意。阿拉斯加幅员辽阔，面积几乎是英伦三岛的5倍，但人口还不到伦敦的二十分之一。

卢伯克走过绵延的丘陵和矮山，穿过羊胡子草丛。他看到头顶成群的大雁，还有狼和熊。但唯一萦绕在他心头的生物是可怕的蚊子和牛虻。为了前往育空河谷西北部的蓝鱼洞（Bluefish Caves），他必须忍受这些。1978年，即将有人再次对克洛维斯屏障提出挑战。 [15]卢伯克沿着蓝鱼河（Bluefish River）找到了那些洞，这里位于旧克罗村（Old Crow village）西南大约50千米。覆盖着云杉的山谷斜坡向上延伸，顶上是锯齿状的石灰岩山脊。他在树木间攀爬，发现发掘正在进行中。峭壁下方有两个小洞，其中一个洞口周围满是水桶、铁锹和泥铲。

这是雅克·桑——马尔斯（Jacques Cinq-Mars）及其来自加拿大考古调查队的助手们的作品。1975年，桑——马尔斯在坐直升机勘察蓝鱼河时第一次看到了那些洞。今天，他正在发掘其中的一个。为了抵御寒风和肆虐的蚊子，他穿上了厚厚的衣物。洞外，被挖出的沉积物越堆越高，包括黄土和从小山洞顶部掉落的石块。

林中的棚屋里堆放着桌椅、箱子、筛子、笔记本和其他发掘用品。有个人坐着给挖出的大块骨头写标签，仔细地把编号抄到笔记本上。骨头被安放在木箱中，准备长途跋涉运回实验室。有几个箱子里装着支离破碎的骨头，标签上记录了它们被发现的土层和在洞中位置。骸骨来自种类繁多的动物：猛犸、野牛、马、羊、北美驯鹿、熊和美洲狮，还有许多小型兽类、鸟和鱼。一些样本上布满牙印和咬痕，那是冰河时代将这个山洞用作庇护所的狼和熊留下的残渣。

洞中还发现了石质器物、小石片和剥离石片后的残余石块。阿拉斯加其他地方也发现过类似种类的工具，它们被称为迪纳利文化（Denali culture），时间不早于公元前11000年。

第三种类型的发现正在被检查、分类和标记：桑——马尔斯认为，这些动物骨骼被人手刮削过。放射性碳定年后，这些在石质工具边发现的“加工过的骨头”将被测定为早于公元前20000年。

卢伯克造访之时，桑——马尔斯还不知道上述数据。但他在工作过程中坚信，自己的发现揭示了一个美洲前克洛维斯文化的定居点。

卢伯克挤进洞中，体验了逼仄、黑暗而闷热的工作环境。沉积物层既不水平也不齐整，而是时高时低，以不规则的方式开始和结束，几乎无法辨认。他想到了把山洞作为巢穴并扰乱了土层的狼，以及在松软的沉积物中打洞的啮齿动物。它们可以轻松地翻动小石片，将其同狼带来的骨头（比有人来此凿石早了几千年）混在一起。

发现“被加工过的骨头”后，考古学家讨论了那些光滑的边缘是否真的出自人手。它们可能是濒临饿死的动物不断舔舐造成的，甚至可能是风或水留下的，然后被食腐者从腐烂的尸体上取走，不顾一切地带入洞中。如果是这样，食腐者可能是男人、女人或野兽。发掘结束将近30年后，桑——马尔斯仍然相信边缘光滑的骨头是真正的人工制品，证明在末次冰盛期前就有人生活在阿拉斯加。我没有见过那些骨头，但根据对它们的描述，我仍然心存怀疑——最有可能的工匠似乎是大自然。

蓝鱼洞是整个阿拉斯加唯一可以声称早于公元前11500年的定居点遗址，然而这个证据足够薄弱，让人们可以充满信心地否定它。如果在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