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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破裂亦赐福

也许突然有一天,无人知晓的时候,闹钟怎么也关不上,汽车怎么也发动不了,我们会意识到,能活着是一件多么难得的幸事儿!那时,如果我们不是很快关闭自我,我们就会得以遇见一股不可逾越的神秘的力量。那时的我们就如同身处各种激流汇合之处的鱼儿,有时被神秘搞得不知所措,退缩回来,转而投入凡尘琐事来转移注意力,认为与别人赛跑比直面这种蓦然降临的神秘要容易得多。但是,如果我们有幸潜入生活规划之下遮盖着的世界,我们就有可能回归我们与生俱来的存在感。

在生活中,当生活夹带着咸涩的海水向我们涌来,我们很容易像海蚌那样,立即关上自己的贝壳。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丧失关合的能力,就像年老的海蚌已经无力再关合贝壳,而那时,我们就会被迫受到海水的深度冲刷。

所以,当有一天我们逃离生活之时——可能是出于恐惧逃避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也可能是为了躲避痛苦而不想接纳现实,但总有那么一个片刻,紧张兮兮的我们会突然被那带着露珠的片片娇菊震撼,尽管那时我们可能在匆忙地赶时间,但我们还是会禁不住停下脚步,注视着那颗闪耀着晨光的饱满露珠儿。哪怕当时可能会有一个声音提醒我们赶快赶路、回到生活的竞技场中,但是那颗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就像镜子一样提醒我们:其实我们本来就哪里也不需要去。

让我来讲个故事吧。我还住在纽约的时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我到中央公园散步,我喜欢沿着公园的边缘走,在小路的拐弯处,我看到一个小丑在吹泡泡,漫天的泡泡飞舞起来,闪闪发光。于是,我开始追着一个泡泡走,不知从哪跑来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跟着我一起追着这个泡泡。突然泡泡灭了,我和小女孩面对面直视着彼此,她的脸上充满惊奇。她用手指指着我,好像我是一个从泡泡里跳出来的老朋友,她一下子笑了起来。我也用手指指着她,笑了起来。她妈妈在旁边也笑了,然后拉起她的手,走开了。我挥挥手,目送她走回自己原来的生活里,我想,要不是我遇到了一个新朋友,泡泡的幻灭可能就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了。

日语中有一个词“Kintsugi”,指一种向缝隙里灌金的艺术,因为人们认为物品由于日常使用磨损而造成的裂缝是一种美,而不是对物品的损伤。在这个意义上,我相信“进入”裂缝而不是“填充”裂缝,更能让我们发现金子。我们的内心都深深藏着一些最重要的东西,当生活的经验像雨水一样浇灌我们时,我们的灵魂深处的种子就会得以滋养,生根发芽,通过这个裂缝伸入世界之中。

也许突然有一天,无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会遗落我们身上某些珍贵的东西,也许在发现的那一刻我们会感到沮丧、心疼、难过,担心再也找不回来了。有时,这个珍贵的东西——可能是我们宝贵的梦想、一个我们执着于讨回的公道、一个我们宝贵的自我价值——它们就像一颗鸡蛋“啪”的掉到地上,蛋壳裂成几片,蛋液四溢,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珍宝就这样生生地击得粉碎,这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这就是我们的生命旅途:旅途的意义不在于我们最后跑到了终点、能获得什么奖杯,也不在于见到裂缝就镶上金子,而在于你那摔出来的艳丽的蛋黄,渲染了生活中的一切。

内省时刻

●在你的日记里,描述一下,你的某个部分正在孵化之中,你的某个翅膀还在雕琢之中,然后指出一个真理或一个阻碍,一下子让你诞生,展开新鲜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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