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作风的天才

库埃先生是那种英格兰，尤其是美国人所说的那种“白手起家的人”。他从不否认他低微的出身，你可以感觉到，他是带着一种感情去热爱人类这个群体，这种感情可以被笼统地称为同情心。

他于1857年2月6日出生在特鲁瓦，和维克多•雨果出生于同一天。他在一个十分普通的环境下长大，他的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但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天才，他能在挪森赛大学完成他的学业，他开始准备在没有任何外界帮助的情况下获得理学学士学位，虽然第一次失败了，但这并没有让他受到打击，他又不断地努力，最后获得了成功。这也是他拥有过人毅力的最好证明。

他后来到了蒙特迪，这里是他父亲被铁路公司调去工作的地方。很容易想象得出，这个男孩的童年一直被从同一个国家的一个小镇转移到另一个小镇，这种环境是法国东部铁路雇员生活的典型特征。那些人温和而友好，他们亲切、谦恭、勤劳、尽责、淳朴、正直，没有野心——简而言之，他们是一群可爱的好乡亲。现在，这个“心理操纵者”已经赢得了很好的声望，而我们很高兴地看到，他身上的这些特征并没有改变，包括那些在中低阶层民众身上体现的坚韧和谦虚的美德。“库埃先生是第一个最惹人喜欢的小伙子的典型”，这是弗洛科特先生一天晚上在“维斯联合”俱乐部欢迎他时所说的话。当后来弗洛科特先生用“值得敬仰”一词来评价他的工作时，库埃先生甚至觉得这是言过其实，其实他一生都是这样——他身上所表现的这种谦逊是独一无二的。

当他还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的时候，库埃先生已经决定从事化学业，但是生活的现实不允许他有这种选择，他必须挣钱养活自己。他父亲提醒他说，我们要解决科学事业和物质需要之间的矛盾。于是，库埃先生妥协了。因为他父亲希望儿子去学药物学，这是一种实用性的化学，但是化学这个层面的知识仍然不能充分地满足这个求知者。

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到“转换”或者“补偿”的例子，例如：去使一个心理分析大师的心灵感到愉悦。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幅画面：这个在特鲁瓦城实验室里（其实只是间仓库）的年轻人，一个未来的化学家和现实中的药剂师，我们知道他缺少成为一个真正的化学家所必备的一切：专业学习、实验材料等。于是，他直接转入另一种化学，这种化学不需要非常昂贵的设备，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有这样的实验室：关于人类思想和行为的化学。

对于库埃先生来说，他是一个“压抑的”化学家，他曾被“形容为”一个心理学家。为了理解他的心理学特征的一个方面，我们应该记住这一点。从传统的方法来看，这是原子化的——他将心理现实表现为物质的、固体的东西，与物质或原子以同样的方式排列，包括相同、相对或超级组合。当他提到“想法”“想象”或“意志力”时，就像谈起了元素、合成或者反应、他保持对他那个年代中整个心理学流派的疏远，包括由詹姆斯和伯格森所提出的连续性概念。从纯理论的观点来看，他的心理学保持了自发性的简化，使那些傲慢学者对他的做法嗤之以鼻。

但他显然赢得了人们的称赞：对于理论，他有着严格的期望——一个外科医生的期望。自然，知识分子式的长发并不适合他，他宁愿把它们全都剪掉！他身上这种明显的平民作风，是一个对纯学术不感兴趣的人的“自然反应”。化学之所以吸引他，是因为这样的事实：这是一门能有助于实际操作的科学。这使我想起了英格利斯的手提琴：在闲暇的时候，库埃先生就像一个雕刻家，他塑造了好几个头像。对他来说，他需要去处理各种事情。

可能他处理精神方面的事情和用泥巴塑造模型是以同样的方法进行的：在思索中，他首先能够看到一种塑造人类身体的力量。他的“英格利斯手提琴”并没有使他从他的工作中脱离开来，这一点极其简单：他的心理学是具有可塑性的，这就是他伟大的首创性之所在。

伯格森曾经说过：“如果说意识是具有连续性和流动性的，然而，当他希望去作用于事物模型和事物本身时，他必须接受它的固有性和原始的非连贯性，并把它自己也作为空间和物质一样去想象。”自然，一种本质上实用的心理学就应该像我曾讲过的这种简要心理学一样。因此，库埃先生的伟大的导师伯恩•海姆提出了“观念”和“暗示”这两个有点儿粗糙和矛盾的定义（暗示是一种能够转化为行动的观念）。在库埃先生这里，这一方面的说明则更加清楚。但当我们在这里指出他的局限性时，我们不能过于否定它，正是由于思想强加于它自身的这种局限性使它转化为更强有力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