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的饭菜陶臻食之无味,浅尝几口便放在一旁。他起身来到书案前,见仇君玉将自己带回的医书整整齐齐地摆在案上,低嘆一声,拿取一本细细翻阅。
天色悄然变幻,转眼已至深夜,陶臻因专注而忘了时辰,直至门外传来敲门声,才从黑白文字中回神。
门外人的身影不似慕行,站了许久也未曾离去,陶臻沉吟半晌,终是放下医书前去开门。
门外,仇君玉端着一碗粉子蛋站在门前,见陶臻开了门,随即露出灿烂的笑颜。然而陶臻见着他却是一愣,面上神情忍了又忍,还是难忍一声轻笑。
碗中宵夜是仇君玉亲手做的,但他不善厨艺,一碗寻常的粉子蛋便令他十分狼狈。一张脸蛋被柴烟熏黑,额前的头髮也被火舌燎灼,牺牲大半。
陶臻平日不常有笑容,如今却被他这狼狈模样引得发笑,倒是让仇君玉收穫惊喜,即便是昙花一现,也足够令人回味许久。
仇君玉既是前来赔礼,陶臻便侧身允他入内,仇君玉进屋后见到一桌剩菜,便道:「陶哥哥,我就知这饭菜不合你胃口,你要不要尝尝我这粉子蛋?」
陶臻此际依旧食慾欠佳,却不忍拒绝仇君玉这好意,他坐到桌边,用汤匙浅尝了一口这碗卖相糟糕的粉子蛋,就算是领了请。
仇君玉坐在一旁单手支颐望着陶臻,见他只吃一口,便劝道:「怎么就吃一口啊,再吃点吧。」
陶臻却向他摇头,说:「我没胃口,实在吃不下。」
「哦……」
仇君玉几许失望,但也知自己厨艺欠佳,不好难为陶臻。而陶臻这时却起身寻来一把剪子,向仇君玉道:
「你的头髮被火燎了,我帮你修剪一下吧。」
见陶臻的态度有所好转,仇君玉心生欢喜,笑眯眯地仰头说了一声好,让陶臻走近身前为自己修剪残发。
寂静房中,一时间只剩下细碎的削髮声。
陶臻借着烛火,倾身为仇君玉剪髮,两人距离贴近,气息相接,从陶臻身上飘来的隐隐药香让仇君玉不禁心猿意马。即使闭着眼,他也能感受到陶臻落下的柔软目光,他是如此专心致志地望着自己,就如那个迷离的夜晚,望着慕延清一样。
这样的想像令仇君玉心旌荡漾,整颗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他抑制不住翻涌的心绪,在陶臻放下剪刀的一瞬,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际。
「陶哥哥,我错了。」
仇君玉双手紧抱着陶臻不放,陶臻本欲将他推开,却在他的话中软了心。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错了,再也不对你撒谎了。」
仇君玉言语陈恳,语气还带着隐隐的委屈,即便陶臻心中还有余火,这下也通通地散去了。
陶臻微嘆一声,垂手道:「君玉,为人要诚,你若心术不正,我便留不得你。」
即便慕延清认为仇君玉的身份有待查证,但陶臻却已将他视为亲人。撒谎在旁人眼中或许是小事一桩,但他作为兄长,便有义务管教这小弟。
「陶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听你教诲,以后不再骗人了。」仇君玉说这话时在心中连呸三声,说过的话便做不了数。而他自己作假却又要讨陶臻一个承诺,又卖乖道:「但你也要答应我,今后不能赶我走,我从小孤苦无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再也不愿过一个人挨饿受冻的日子了。」
仇君玉这番话瞬然敲中陶臻的心,不禁让他想起儿时过往。那时的他虽有亲人相伴,但父亲对他漠不关心,母亲又待他过分严厉,鲜少受关爱的他,若不是慕延清从旁相伴,或许至今也不会懂情为何物。
陶臻低头看着仇君玉,仿佛看见从前的自己,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背脊。
「傻孩子,我不会赶你走的……你往后便跟着我吧。」
陶臻话语温软,这一瞬彻底为仇君玉软了心,而得了原谅的仇君玉却得寸进尺,在陶臻怀中依恋地蹭了蹭,说:「陶哥哥……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就让我今晚陪你一起睡吧。」
陶臻闻言一怔,推开他道:「胡闹,自己回房睡去。」
但仇君玉脸皮厚实,继续死缠烂打:「陶哥哥,你走的这些日子我特别想你,你就陪我睡一晚,就一晚,好不好?」
仇君玉不达目的不罢休,仰头对陶臻频频撒娇,陶臻拿他没辙,两人来来回回磨上一阵,才无奈妥协道:「好吧,就一晚。」
仇君玉得了应允,心中顿时炸开了花,他立刻放开陶臻,将桌上的宵夜剩饭迭成一堆收走,欢欢喜喜地跑出了门。
「陶哥哥,我先去洗把脸,马上就回来!」
仇君玉一溜烟地跑远,欢喜的样子着实招人喜爱,陶臻站在房中望着他跑远,平淡的神色浮出一抹暖意。
第九章
慕行睡前出门小解,见仇君玉愉悦地走出房中,哼着小曲往陶臻房中走,急忙上前将他拦住。
「这二更都过了,你去大夫房中做什么?」
仇君玉抬手指了指沉黑的夜幕,大大方方地回应:「都这个时候,去房里自然是睡觉了。」
慕行听完大惊,脑海中倏地闪过几段与睡觉有关的画面,吓得他脸色发青,舌头打结:「胡……胡扯!你给我回房去!」
慕行强行拉住仇君玉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他回房,而仇君玉的下盘却扎得稳稳当当,在慕行的拉扯下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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