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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纸响,茶烟袅袅。

杨旷亭没有答话,提起茶壶徐徐斟水。静了半晌,他问,「这些话,当年你从未得机会讲,但你我二人一直心照不宣,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他望着他,淡淡地道:「这些年来,你瞒天瞒地,是何时?你的『糊涂心思』换了人?」

这句轻语,如一道炸雷,炸的荣王心口开花,「噗」的一声,猛的闷咳起来。

经年深埋心底的秘事,第一次被人道破。

第19章 第 19 章

鹿童沿着走廊慢行,听着风铃吟唱,捎带着替屋里人放风。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屋里人缓步出门,二人脸上都甚平静,荣王似是比来时还鬆快些。三人下楼,荣王到了店面里,驻足流连画卷。

杨旷亭一笑,「多少年了,你还是爱这一口。」

荣王坦然一笑,「本性难移。」

杨旷亭道:「送你一幅?」

荣王:「求之不得。」

不一会儿,杨从外回来,手执一长条锦囊,带着素色的流苏,他指着那锦囊,「画分人物花草山水,送你我画的最好的。」

荣王接过,一笑:「多谢。」

杨旷亭看着他,许久,忽然倾身上前。

荣王一愣,看着杨旷亭的手向自己脸面伸来。

那手将粘在额发上的素色流苏拈起。

荣王呆了一瞬,摸了摸额发,乖乖一笑。

杨旷亭注视着他,亲将他送上车。

荣王回到府里,刚想拆开那捲轴,鹿童忽而进来,递给他一张素纸,上面密密麻麻数百字,落款是王卿书。

他偷偷摸摸给王大人送过一封信,简要扼明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胸无大志,要求祈求恳求王大人不要再为他操持。

王大人的回信很简单,大意就是不!

荣王看着这封信,直犯头疼。

他哀嚎一声,扔了信纸和捲轴,扑到床上,将被子一顿乱捶。

国舅府,书房。

顾轻侯看着摺子,眉头深深皱起,似是遇上了难解的大事。

这几日港城边防的速报兵几乎把国舅府的大门踏破。

门外轻响,顾轻侯立刻抬头,却不是速报兵,而是黄叔端着饭菜进来。

顾轻侯一见是他,肩胛放下,鬆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军报便好。

黄叔将四样小菜一碗清粥放在桌上,劝道,「二公子,早饭你就没顾上吃,中午务必要用些。」

顾轻侯捏了捏酸痛的手腕,嘆了一口气,道:「港城情况不好,过两日,我须得过去震一震。」

黄叔瞪大眼,「港城危险,您可别往前线去。」

顾轻侯道:「在其位,谋其事,我是辅政大将军,我不去又让谁去呢,皇帝外甥么?」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清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刚要往嘴里送,李忠从外赶来。

黄澄澄的米粥停在勺里。黄叔瞄了一眼,略微心痛。

李忠详禀任务,言到「荣王今日去了幽草斋」时,顾轻侯垂下双目,将勺子随意撂进粥碗中。

当听到鹿童退避,荣王与杨旷亭独处一室时,他眉头轻轻跳了一下。

「荣王与杨公子在屋内低声细语,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出来,临走时杨公子还送荣王一幅画。」

李忠禀告到此处,略一思量,将二人临走时的神情描述了一番。

顾轻侯目光盯着桌上某处,不动了。

过了片刻,他才轻轻点头,示意李忠退下。

黄叔不爱听那淫王的任何消息,撇撇嘴,将饭菜向顾轻侯处推了推,「二公子……」

顾轻侯手撑着额头,带着五分倦意,按住那粥碗边沿。「黄叔,我有些疲累,放着吧……」

黄叔一听急了,一边劝解,一边恨不得亲手餵他。

正在此时,速报兵飞似的跑进来,顾轻侯一见便知有重大军情。搁在往日他立刻绷紧神经,凝神细听。但今日,他闭了闭眼睛,当着焦急劝饭的黄叔,气喘吁吁的速报兵的面,仰面躺在椅背上,紧闭双目,睫毛髮颤,深深地嘆出一口浊气,过了许久,才强弩之弓似的硬撑着坐直。

提着最后一口气将军情处理完,顾轻侯抬头见黄叔守在身旁还不肯退下。黄叔上前正欲说换上热饭菜,顾轻侯抬手止住他,诚心诚意地道:「我是真不饿。」

这句话还未讲完,又有一黄门从门外进来。这次不是军情,不过是平常政务。

顾轻侯好说歹说将黄叔赶走,接过黄门手里高高的一迭摺子,他随手抽了一封,正巧,是京兆尹上的摺子。

状告荣王府家眷钟某无辜枉死在王府里。

顾轻侯举着摺子,半靠在椅子扶手上,本以为已经耗尽的力气,迴光返照似的支撑着身子,斜光映着俊美的脸庞,他静静凝视那薄薄的纸张。

最后,将它抛入废纸堆中。

鸿升茶楼的包厢里。

京兆尹和刘御史一人端着一碗清茶,京兆尹道:「听说了没,那一位前些日子送了荣王一枝老参,我听王太医那意思,还似是个好东西呢。」

刘大人嗤笑,「这戏做的有些过了。」

京兆尹摇头轻笑,「是,关怀过了头,便显作态了,你排揎完人又送补品,这不就是扇一巴掌给颗甜枣么。我上的钟家小公子的摺子,他一压再压。那一位如今这拿腔作势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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