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榉别过脸,目光儘可能避开她,声音低低似自言自语:「你比女鬼可怕多了。」
棠小野哈哈哈笑了,笑完她又叮嘱了一句,「记住我的话,不论如何,千万不能鬆手。」
说完,她伶俐一跃,潜入水中。
***
夕阳最后一缕暗金色霞光消失在大地上,墨绿色的野草随着夜风微微摆动,黑暗笼罩的水底渐渐有了奇异的动静。
棠小野藏在暗处,不声不响打量着水下的一切。
她拜託阿金准备的透骨香能散发出只有鬼魂能够闻到的奇异芳香。
此时此刻,散发着异香的鱼饵,正引诱着水底下一众鬼魂蠢蠢欲动。
一开始,只是一两个鬼魂大起胆子咬在了钩上,接着又游来几个魂灵……
须臾功夫,鱼饵下密密麻麻钓了一大串鬼魂。
乍一看去,像一串香肠,又像一串鞭炮。
钓鱼线绷紧了。这么多鬼魂上钩,看来重量不轻。
实际上,此时岸上的容榉正用力握住骤然变沉的鱼竿,他心中隐隐约约猜测到水下发生的事情。
这个女人,肯定是用什么法子将所有鬼魂一口气引了出来。她是算准了他能稳稳掌控鱼竿,所以
才把这个任务交到自己手里的吧。他想。
水下,棠小野见上钩数量差不多了,长腿款摆从暗处游了出来,由下往上一点点审视着这些水底幽灵。
它们之中有男有女,年岁各异,此刻都张大了嘴,贪婪地吮吸着透骨香的气息,没有人察觉到棠小野的靠近。
棠小野的目光落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学生身上。
他和其他鬼魂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玉笛。
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玉笛灵气的缘故,他比其他鬼魂看上去更有幽绿有光。
棠小野靠近了一些,认真打量着他手里的笛子,辨认出上头刻着「忘忧」二字。
果然,被容榉说对了!
棠小野试探着,一点点将玉笛从鬼魂手中抽出。
男学生鬼魂手中一空,回过神察觉有外人侵入。他转过头对着棠小野,苍白的鬼脸上露出凶光,嘴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张开,无声地尖叫起来。
水波微微颤抖着。
这是鬼魂之间才能捕捉到的声音。
其他鬼魂从透骨香的气息中回过神来,幽幽注视着这位穿着红色比基尼的入侵者。
棠小野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即掉头朝水面方向游去。
男学生鬼魂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脚踝。
众鬼魂被鱼饵牵扯着限制了行动范围,但离棠小野最近的几个鬼魂伸出手将她拽住。
棠小野挣扎了几下,发现游不动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样下去,她会溺死在这里。
她本不想施法伤害鬼魂,但此时顾不上太多——她可不想背上第一个被地缚灵害死的土地神的耻辱名号。
一道亮光从她手心升起,淡淡的光华四散在水波里,触及鬼魂的一瞬间,水底下仿佛有能量崩裂炸开。
鱼饵上一连串鬼魂被震开,连湖面都被激盪起波纹,岸上的人一瞬间拉不住这么强的力道,鱼竿脱手掉落。
这下,众鬼魂没有了鱼饵的牵制,四散尖叫着穿梭在水底下。
几隻胆大的鬼魂拖着棠小野的双腿、腰身往下沉。
棠小野仓促中吐出几口气泡,手心的光亮了又灭,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水流和幽灵裹挟着,一点点沉入黑暗的深处。
***
这大概是她成为土地神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胸腔最后一口气吐尽,她眼前景象模糊起来,神智也不太清晰。
众鬼为刀俎,她为鱼肉。
她不知被鬼魂拖拽着下沉了多久,四周皆是冰冷黑暗。
朦胧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游来。
一隻有力的手在水中抓住了她。
这隻手,是此时此刻冰冷的水底唯一温暖的存在。
来人一点点把她从水底众鬼魂手中拽走,拽着她朝着水面光亮处游去。
可是她好困,她游不动了。
容榉,是你吗?
她努力想睁开眼看清楚他的面容,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失去了意识。
***
棠小野再睁开眼时,她躺在篝火旁,身上裹着厚厚的浴巾,像个蚕宝宝。
容榉盘腿坐在一边,换了身衣服,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手中的笛子如此眼熟。
他把笛子放在唇边,悠悠的笛声迴荡在空旷的夜里,宛转悠扬,不绝如缕,带着某种湿漉漉的思
绪。
篝火映照着他微闭着双眼的侧颜,风也温柔,月也温柔,一切美如画卷,让人不忍打扰。
笛声停下,他发现她醒了。
「你救了我?」
棠小野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弱。
容榉将她的衣衫拿了过来:「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夜深别着凉。」
换好衣服,喝了几口热茶后,棠小野身子渐渐暖和过来,脸上恢復了血色。
她恢復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将笛子从容榉手中抢了回来。
「这根笛子,你一介凡人,不要碰。」她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嬉笑模样,神色很严肃:「这种器物,不是人类力量所能驾驭的。万一它反噬到你身上,你将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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