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棠心头酸楚一下子涌上来,口中佳酿都觉得苦涩,难以下咽。
她摆摆手,声音显得有些暗哑:“先生,你不要说了。”
贺子吟心有不忍,双眼紧闭仰起头。
许薇棠站起身,动作太急以至于磕到了桌案,站起后踉跄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还是身旁的碧秋扶了她一下才站稳。
她站定,觉得自己意识尚还清醒,道:
“我出去走一圈醒醒酒,碧秋你不用跟过来,看着点儿世子。”
碧秋怎么肯,道:“您这样子怎么能一个人跑出去?”
“听话。”许薇棠安抚得拍了拍她的手臂,“我想自己待一会。”
“……是。”碧秋咬着唇答应了。
这里总归是王府,人来人往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夜里起了凉风,先前在里面还不觉得,许薇棠刚出来便被冷风吹得一激灵,脸上有如针扎一般,刺得她生疼,瞬间清醒了大半。
许薇棠拢了拢身上雪白的狐皮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虽是如此,仍然有寒风刀子一样钻进来。
在京城待了几年之后,她反而更怕冷了,或者说,是更娇气了。
前世种种就不必多说,就连她小时候,也能在冰天雪地里跑来跑去,抓起一把雪团成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今晚的月色似乎更加黯淡,星子影影绰绰地闪,灯火照不到的地方,简直可以说是一片漆黑。
但王府各处她都熟悉得很,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的走到想去的地方。
许薇棠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閒逛,府里一草一木对她而言都无比亲切,只是站在这里就能回想起好些事情。
她并未在任何一个停驻太久,只觉得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她一直朝前走。
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心中有一种感觉,马上她就会见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穿过一段曲曲折折的迴廊之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淡金色的光。
她又盯着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仅有光,酒果然误事,她才发现光里还有一个人:
是个作和尚打扮的老者,头上光秃秃的,皮肤枯黄,脸上皱纹多得数不清,他的眉毛和鬍子都变得雪白,打赤脚,披一身破破烂烂的袈裟,这样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老和尚,周身却覆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老和尚将目光望过来,周身的光逐渐收敛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层若有若无的萤光。
听闻有些高僧老道都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许薇棠一下子想起来许多虚无缥缈的传言,譬如驱鬼请神,或是收服恶妖,这个和尚就给她这样一种感觉,让她瞬间相信所有的传说都有据可闻,这样一个人,自然不敢轻视。
她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打起精神严阵以待,规规矩矩低眉顺目道:“大师从何处来?”
她身上藏着那么多秘密,虽然一向对外宣称子不语怪力乱神,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信念早就不是坚定如盘石了。
别说是见到这么一个和尚,就算见到鬼怪、见到能说话的石头,她也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和尚周身气质出尘,眉目垂下又暗含慈悲:“出世之人,并无来处。”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贴在耳边开口又似乎远得几不可闻,他略微停顿了下,道:“女施主不必紧张,我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他这么一说,许薇棠更紧张了,瞳孔无声放大,面上表情却看不出胆怯,只是愈加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样的掩饰或许可以骗过别人,却骗不过这位来历不明的古怪和尚,只听见他似乎嘆了口气,不再言语,微微抬起右手结了个印——
许薇棠只觉眼前闪过一片强烈的白光,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光刺得她双目紧闭,又好像在一片虚无之中听见一声悠远的梵音。
再睁开眼时她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才她好像去往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在青空之上,在梦境之上,以至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
除了白光乍起那一瞬间,她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现在的感觉也是无比轻鬆,她知道老和尚取走了什么,无非是她那看人不是人的诡异本事。
虽然不无遗憾,许薇棠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甚至想道一声谢。
不过……人呢?
发现眼前竟然空无一人,许薇棠不信邪地眨了眨眼。
除了眼前景象更清晰了之外,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地面光洁可鑑,假山静静矗立,月光温柔如水地洒下来,那个身披金光的老和尚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
一直到走回去,许薇棠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连着重生这件事也一併怀疑起来,那些历历在目的景象,当真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吗?
她又为何而来?
种种念头淹没了她,许薇棠前所未有的迷茫起来。
晚宴仍在继续,大多数人都有了醉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还有人激烈地吵了起来,许薇棠站在门口,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睁开眼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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