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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老道,他们依然不欢迎女性主宰的诞生,而陆璇不在乎这些。

墙壁上方只凿开一个孔,嵌一扇铁窗。阳光从那里撒进来,渐渐变浓变暖,或转淡消失。叶栾蜷在角落醒过来,她望了眼窗户,动了动肩膀,那里发出“咯噔”一声。

这是她被困牢狱的第五天,这五天里,她断掉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繫。不过有些可以肯定的是,沈绥已经远离长安,另一场风涛在她入狱时便开始悄然酝酿。

她从靴筒抽出来一张纸,这是昨晚,停留在铁窗后许久的一隻白鸽送来的。陆璇来信:事已俱全,明晚即出。

明晚,一场事变将在丹凤门发生。种种可能性窜入脑海:飞速闪过的火光人影,高高抬起闪亮的刀刃,以及紫袍银鱼袋,宦官高声诵读的召令……无任何联结可言的画面,让她的太阳穴隐隐发痛。拿出袖里的香囊,细细摩挲,九节枫的香味最合适她的疲累。渐渐地好些了后,她突然开始在想沈绥会不会怪她。

假如说,在入牢狱前,叶栾还不明白其中缘由。那么这些天的思索,加上陆璇几次来信中的暗示,她想通袁濂关押她的作为意味着他将要做有违朝廷之事。因而既推走了京城脊樑沈绥,又关起了与沈绥关係匪浅的叶栾。但袁濂不知道的是,他以为与他一党的陆璇,实际上是那隻潜藏的黄雀。

她比他埋得深,她比他有野心。叶栾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香囊。当真说因忌惮沈绥而关押叶栾的话,袁濂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些?

那天草木丛中乍然出现的裙摆的主人?世上竟有这么赶巧的事情。不,又不是赶巧,是有预谋的巧合。

门外一阵喧闹,几个狱卒裹着难闻的酒味推推搡搡走进来。隐约听见了什么,她挪向铁门边,仔细地听。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敢上书弹劾袁太尉。我们都知道其中利弊,他堂堂丞相阁老在想些啥?”

“难不成等阁老没了,袁家一手遮天直逼上位,让沈都护陷入水火之中?沈家嘛,读书人死性直肠子,临死也得拔根老虎毛!”

他话还没说完,像被人捂住了嘴只得呜呜响。另一个声音压地低低地响起:“直逼上位这种话,喝醉酒也莫要说。否则,指不定跟牢里那位礼部郎中似的,你还不如她,毕竟她风光过。”

不知道是谁啐了一口,脚步声分沓凌乱,渐渐地远了。

沈裕章在此刻发声,叶栾一点也不奇怪。他身为当朝最负盛名的学士,沈家的衰亡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匡扶家国的责任罢?

叶栾蜷在角落,不一会又有脚步声朝她这里愈近愈响,以为是那帮人去而復返。她一抬头,看见的却是气烘烘的陆峥还有一旁缩着脖子的许程。

“躲在这算什么,你不知道外边闹翻天了吗?”陆峥一边说,一边按住许程,从他腰间扯下钥匙。

不行,陆峥什么也不知道地插进来,提早把她带走会坏事的。她瞥见萎缩起来的许程,对方埋在襟口上方的嘴分明不怀好意般微勾着。

叶栾伸手挡住锁,道:“将军,你现在把我揪出去,就不怕违抗袁太尉使自己遭殃么?如果某没记错的话,将军之所以成为将军,也有太尉的功劳。”

“叶郎中看得都比你清楚,跟着太尉哪不好?再说,一个连自己死活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可怜你想救她的愿望呢?”

陆峥眼睛一瞪,道:“谁想救她,只是外边忙乱缺人罢了!兵权在我这,你大可以对袁濂去说,现在的情形你看他敢把我如何!今日,叶栾我是必须要撬走的!”

不由分说地,陆峥拿过那锁,啪地一声打开,再提了她就走。许程站在原地,双手交迭,嘴角提起不屑的笑意。暗地里偷偷嘲笑着远走的陆峥,嘲笑他不如自己总能分清利弊,精打细算。

牢外竟无一人保守,陆峥把她带到外面就鬆了手道:“我不清楚袁濂为什么会如此针对你的,要说是由于那天筵席上的事肯定也不至于。我不比你们文官会钻研世故,但晓得你在这多呆一天,掉脑袋的风险就越高。你真怯懦无能,愿意拿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去赌?”

“将军不是知道么,”她挺直脊背,语调沉稳谨肃,说的话却无比诡异,“朝堂,是位高权重者的斗兽场;牢笼,是草芥微尘的避难所。”

“某孑然一身,没有像将军一般救出别人,甚至救出自己的本事。被抓之后,要么等死,要么卑微地接受外界提有利益条件的救命绳索。今日之恩,某在此谢过。”

陆峥沉默着,可能是因长年居于西域,他的鬍子也像胡人一般微微带着翘,但不浓。然后他问道:“那日你说的,我遇战事会帮我的,做数不做?”

“君子之诺。”叶栾垂着眼,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还是淡淡的。

“好,你记住。我要事在身四处跑动,暂没法子藏人,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好好干你的宏图伟业。”他点点头,径自离开。留下叶栾在她并不认识的巷子里,不消片刻,叶栾抚着肚子缓缓靠落墙壁。很饿,想吃东西,但不知现在该往哪里去。

许程会不会告发还是个迷,明天丹凤门见血之前,她就是个罪该万死的逃犯。陆峥这横打一举,几乎会坏掉前面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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