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你看到阿黄了吗?」
「没有,她受那么重的伤,能去哪儿呢?」梅君顿时不安起来。
两个人心急如焚,快速跑出破庙,四下寻找。撕心裂肺的喊叫在空旷的原野一遍又一遍迴荡,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裸露的原野被飘渺的晨雾覆盖,雨水浸泡过的枯草越发的萧条孤寂。
「阿黄,你答应我一声,答应我一声就行。」梅月婵焦灼地自言自语。心里盛装的担心和愧疚比眼前的浓雾更为深重。
一周前,走过一段路途中最惊险的山路,外边是万丈悬崖,梅君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到崖边,手中的包袱甩飞了出去。梅月婵死命拉着她不肯放手,阿黄在旁边焦急的吠叫不停,最终总算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包袱里面装的是梅月婵视若珍宝的私密物品――陆晨留下的信、金钗,梅夫人的信,还有她的长箫。
阿黄看到梅君安然无恙后,默不作声,转身沿路返回。大家都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只好坐在原处等它也顺便休息一下。梅君担心阿黄走丢,跟着它跑回去才知道,阿黄自己判断出,来路的一处斜坡能够下到谷底,沿着它记忆中的那处斜坡,经过半天的找寻阿黄真找到那个包袱,叨了回来。
梅月婵出嫁后,梅夫人远行,阿黄被送人,它拒绝进食,别人送到嘴边的食物,都被它冷冷的用爪子打翻。每天不停啃咬拴在它颈间的绳子,咬碎牙齿刨烂爪子也仍然义无反顾,最终脱离束服跳墙而走。在别人面前它是那么的桀骜不驯,唯独对梅月婵和梅君情深意重。
埋在山土下的,不只有那辆独轮车,还有阿黄为大家抓回的野鼠,兔子……
「狗也是有情有义的,它所要的不多却可以以命陪伴……」
两个人精疲力竭的回到山体垮塌的废墟处。在阿黄受伤的地方,枯草乱石堆中的血迹已经干枯发黑。那么多的往事象沉在湖底的鱼,每一条都有鲜活的花纹,从眼底缓缓游过,只剩下温暖而悲伤的泪水溢出眼眶。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带它出来。」
黄昏像沧桑的眼睛凝满了盛大的悲伤。
「阿黄,你不想答应我,让我看你最后一眼也行。」梅月婵仍然抱着期望,眼前的一切就像荡漾在水中。
远处空空如也,再也不会出现阿黄叼着小鼠满心欢喜的身影。
梅君抽泣着,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哽咽难言:「小姐,别哭坏了身子,你还有我呢。」
阿黄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已经有所预知,半夜哭泣呜咽是在告别。夜色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偏僻之处,做为自己的归宿,独自含泪奄奄一息。它不愿最亲的人目睹它的悲惨,更不愿最亲的人因此悲伤。
月亮爬上树梢,又在晨曦中隐去。梅月婵红肿的眼睛除了疼痛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觉得头痛欲裂,一颗心空如荒原。
她知道阿黄不会再回来。又等了一天一夜,俩人仍是不忍心离去。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放弃要走的路,留在这里,像远处那片风中无人能懂的芦苇,无欲无念了草一生。
三天后,薛凤仪的腿伤越来越严重,不能再耽搁时间。天际苍穹,星辰茫茫,从此,告别也变为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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