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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蛊、赶尸术,均流传于苗疆一带。那么许迈是苗疆人吗?

◎空气传播血气

我挪动脚步,步步向上。沉重的灵魂落后于脚跟处。

我不敢让灵魂加快一点,因为这样我会踩痛它的。

203房里,又有轻微的声响传出。

我皱起了眉头。

赶尸中,最怕的就是遇上狗,因为狗会咬坏尸体。

朱晴既然可以收集流浪狗、流浪猫回家,那么就说明,凶灵确实不在她的屋里。

可是她又……

她究竟是有什么意图呢?

我嘆了一口气。我猜不透女人的心思。

女人可以通过抓住男人的胃和他的命根子,轻易地抓住他的心;而女人的心,根本是大海针,就算男人有通天的网,网住了它,也不敢攥在手心,因为稍微不小心,针锋倒转,就会在掌心里戳出血来。

何况朱晴这根针,还是淬了毒的。

一根针,最没有危险的时候,就是扎在他人的身上,深深地扎进去,全根没入。

谁的身躯适合来迎接这一根针呢?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让朱晴和许迈两人进行交锋的话,谁能胜出?

其实,谁胜谁负,有那么重要吗?

我来这里,并不为寻得一个胜的结局。我仅是在逃避一个动作,腿部一伸一缩的动作。

有风从头顶罩了下来。我的头髮刚洗过不久,所以它无法立稳,一直滑落到地。

对了,我的头髮很长,如女人般地长。

许多搞艺术的男人都会留一头长髮。

他们中有些人说是为了显示个性,有些人说是为了张扬叛逆,有些人说是为了性别中立。其实我自己的理由是,不喜欢去理髮店。

理髮店里,理髮师手持剪刀,喝令你坐在一张仄窄的椅子上,动也不能动,然后将你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髮一寸一寸地剪短。

这让我想起了中学课本里龚自珍的《病梅馆记》里的一段:世间文人们为求得梅花曲、欹、疏样的姿态,于是不惜对其百般摧残,使其呈现出病态美。

理髮也都一样。甚至当理髮师剪刀落下的时候,我的命根子隐隐地作痛。

我会把这一刻想像成是在承受阉割的痛苦。

很好笑吧?你一定会笑我神经过敏,想像力过于丰富。

可是,头髮真的就没有痛感吗?

我觉得不是的,只是我们感受不到头髮的痛。

网络上盛行一段话: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水说:“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其实虽然鱼在水中,但水未必真正能够体会到鱼的泪水的咸涩。因为水的心承受不起,于是只能放弃。

后来网友再加了一句:锅说:“丫都快煮熟了。还这么嘴贫!”

世间的很多幸福,都是浸在悲剧中。如鱼水相欢,身在锅中。

张爱玲的名作《倾城》里,要倾覆一座城市人的幸福,方能成就白流苏、范柳原两人的爱情。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如此。

喜剧、悲剧,就这么交互相缠,如恋人般不离不弃,如仇人般誓死方休。

我体内藏着阴郁的黑色,于是註定只能于悲剧之中找寻幸福。

我的幸福……

我仰起头,看不到方向。

客厅里,许迈又站在窗前,望着底下的香樟树发呆。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陪他一起朝香樟树底望去。

朱晴不在家,没有开灯。我与柳云深屋里的光线,如同殭尸一般,只能关节僵硬地笔直行走,无法拧动腰肢,坠到下边。

所以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求教于许迈:“你看到了什么呢?”

许迈摇了摇头,说:“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我差点吐血出来,“那你站在这里看什么?”

许迈淡淡道:“我不是在看,而是在闻,在听。”

“那你又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呢?”

“我听到香樟树下血水冒出的声响,闻到了空气中布满血腥气味。”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都是雨带来的吗?”

许迈蓦地转过身,以手指戳着我的心室,厉声道:“是心!心带来的杀机!”

我倒退了两步,脸色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同样严厉,然而气势却是弱了。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叫做“色厉内荏”。

许迈“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卧室,将门关上。

我的心跳得厉害,无法回到正常的轨道。

许迈是听到、闻到了我内心深处的杀机吗,从香樟树里?

眼前的香樟树,枝叶显得更加浓密了,可以藏住许多的秘密,不被我看出来。

“真是一棵奇怪的树。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喃喃自语道。

雨始终凝聚在树梢末头,坠不下来。就像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噙在眼角的那一滴悲痛的泪,被仇恨承托着,直到要见血之后,才能滚落得下来。

血,血……血腥气……

我闻到了,就像毒蛇吐出的蛇信子,在我的眼前晃动,“嘶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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