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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年轻的社员围在一起閒谈,张小猫最会说话,说社里哪个姑娘又红又专又漂亮,结果被人数落了一通,说他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早已经许配给了公社书记的儿子,哪有你的份。我在边上打哈哈,有些心不在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牵挂着我的心。我把国原拉到一边,问他:“你说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说兄弟同志,你就别再问我了,行不?”国原急了,甩开我的手。

我越发搞不懂了,如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们还干嘛这样怕她?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听到她脸色都变了,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我看到水生又跑过远处的田垄,拿着木棒追打着一隻老黄狗。

水生的父亲前不久死了,死于破伤风引起的感染,听说在死之前,他嚎叫了三天三夜。这种小伤,如果放到现在,根本是不可能丢掉性命的。

我原本以为水生还有个娘,如果国原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而且性格上好像也有点问题。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梦到有人在餵我吃饭,那个人竟然是水生的娘,她浑身湿漉漉的,眼神还是那样悽怨,让人感觉到一种透入骨髓的深寒。

我赫然惊醒,深夜里,村里所有的狗正在狂吠,听得人胆颤心惊。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到村子里来了。“妈,妈!”我摸到里间,叫道。

母亲也醒了,坐在被窝里,一脸恐惧。

“为什么狗叫得那么狂?”

“是她,是她来了!”母亲颤声说。

“谁?”

“水生娘。”

我打了个颤,但是,我不信这邪,我操了门栓,吱呀打开了门。

“孩子,别去!”母亲在后面叫道。

“可能有坏人,我是个民兵,不能坐视不理。”我说道,出了门。 母亲在背后呼喊着我的名字。

村子里黑洞洞的,好像到处是雾气。没有人出来,连那些平日里很威风的人都没出来,就我一个人。

我点亮手电,走进了雾气中,向狗叫得最凶猛的方向走去。

前面看不大分明,手电昏黄的光在雾气中呈朦胧状态,好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我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异常高大,正在前面晃动。

“什么人?”我喊道,那人影停了下来,我的心剧烈地跳着。

我向这人影慢慢走去,把手中的门栓棒捏得更紧了,整个手掌汗津津的。

可当我走近人影时,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影子,投映在一堵破墙上,变了形。 这时,我似乎听到背后有微弱的呼吸声,黑暗中,有阴冷潮湿的气息吹在我的脖子上,一股恶寒顿时袭上胸头,在雾里,还传来小孩子隐隐的笑声。可是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全村的狗在那剎那,就像商量好似的,竟然全都不叫了,村里死了一般的寂静。

我仿佛面对着一个人,但却看不到他。

恐惧终于战胜了我的勇气,我拖着门栓棒,急急忙忙跑回屋内,把门栓上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安全回家了。”母亲鬆了一口气,她一直在门边等我。

我去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咕嘟嘟全喝完了,心里才平静下来。

“你看到她了?”她问。

23、黑夜传说8

“没有,什么也没看到。”我放下水勺,说。 “她来一次,村里就要死一个人。”母亲的眼神里充满恐惧。

“瞎!别听那些人胡说,有也只是巧合。”我说道。

“是巧合就好了。”母亲喃喃地说,进了里屋。

我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越想越后怕,那投射在墙上的我的影子,它是怎么出来的?因为只有在我身后的光源才会照出这样的影子,而我的身后,根本是漆黑一片。

还有当时背后那可怕的感觉,回想起来,令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起床了。

夜雾已经散去,村里又开始鸡鸣狗跳,跟平常的早晨没什么不同。 母亲的话并没有得到应验,因为村里没有哪家死了人。

但我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双眼浮肿,好像昨晚都没睡好,他们肯定在极大的心理折磨下渡过了一夜。

怪不得他们都那样怕水生娘!可是,村民们互相碰到一起,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这让我又感到十分诧异。

我去找了水生。

水生跟他奶奶住在一座破败的房子内,屋里非常阴暗潮湿。

水生的奶奶已经快九十岁了,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具木乃伊,她坐在门前的长板凳上,用一双泥水般的眼睛盯着我。

“你找谁?”她的口中吐出混浊的三个字。

“哦,水生在吗?”我问。她回头对屋里喊:“水生,水生,有个人找你。”

水生应声而出,见到我,冷冷地说:“怎么是你?我又不认识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要急,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说。

“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师?”

“你猜对了,我是读师范的,以后可能会做一个老师。”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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