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询问。
“没有。彻底的旱鸭子。你这拧发条鸟呢?”
“能游。”
“多远?”
我用舌尖翻转一下柠檬糖,说:“任凭多远。”
“10公里?”
“差不多。”我想象自己在克里他岛海滨游泳的光景。导游手册介绍说沙滩白得反正就是白,海水颜色浓得像葡萄酒。我想象不出颜色浓如葡萄酒是什么海。不过大约不坏。我再次擦把脸上的汗。
“家人现在不在?”
“昨天就去伊豆别墅了。周末,都去了。都去也不过父母和弟弟。”
“你不去?”
她做出略微耸肩的姿势。接着从浴巾里拿出短支“希望”和火柴,街在嘴上点燃。
“拧发条鸟,你脸怎么那么恶心啊?”
“在黑得要命的井底不吃不喝待了好几天嘛,脸当然要不成样子。”
笠原May摘下太阳镜,脸转向我。她眼旁仍有很深的疤痕。“暧,拧发条鸟,生我的气?”
“讲清楚。我觉得自己有一大堆事情要考虑,顾不上生你的气。”
“太太回来了?”
我摇头道:“最近来了封信,说再也不回来了。既然信上说再不回来,也就是说久美子是不回来了。”
“一旦定下决心,绝不轻易改变——是这样的人吧?”
“不改变的。”
“可怜的拧发条鸟,”笠原May说着直起身子,伸手轻碰我的膝盖。“可怜啊拧发条鸟!暧,拧发条鸟,也许你不相信,我真的直到最后都打算把你好端端从井里救出来着,只不过想吓唬你让你受受罪,让你发抖让你喊叫罢了。想试验一下你到什么地步才能迷失自己才能惊慌失措。”
我不知说什么合适,默默点头。
“哎,以为我动真格的了?以为我真想让你死在那里?”
我手里揉搓一会柠檬糖纸。“说不清楚啊。你那时说的话,听起来既像是真格的,又像是仅仅吓唬我。井上井下两头说话,声波很是不可思议,表情也没办法判断准确。不过说到底,我想这已不是何是何非那种性质的东西了。明白么,现实这玩艺儿是由好几层复合成的。所以,在那层现实里或许你真要害我,而在这层现实里你也许没那个念头。我想问题在于你取哪层现实,我又取哪层现实。”
我把揉成团的柠檬糖纸扔进“清爽”空罐。
“暖拧发条鸟,有件事求你,”笠原May说着,指一下草坪上的引水软管,“用那软管往我身上喷点水好么?不常淋水,脑袋晒得要出毛病似的。”
我从帆布椅爬起,走到草坪那边拾起蓝色的塑料软管。软管热乎乎软乎乎的。我拧开树阴下的自来水龙头放水。一开始水在软管里升温,出来艄水眼开水差不多,不一会一点点变凉,最后成了冷水。我朝躺在草坪上的笠原May身上使劲儿喷去。
笠原May闭紧双眼,身体对着水帘。“凉丝丝的,舒服极了!你不也来点儿?”
“这可不是泳衣。”我说。不过眼看笠原May淋得真好像那么畅快淋漓,便觉很难再忍耐下去,毕竟赤日炎炎。于是我脱去汗水打湿的T恤,弯腰往头上浇水,又顺便掬到嘴里尝了尝,凉凉的满好喝。
“哎,是地下水吧?”我问。
“是啊,从地下泵上来的,冰凉凉的很舒坦是吧?可以喝的!前段时间请保健站的人化验过,说水质毫无问题,还说东京城里很难有这么好的水。化验的人都好像很意外。但没有饮用,总有点放心不下。这一带房子建得密密麻麻的,谁知道混进什么呢,对吧?”
“不过想起来也真是不可思议,对面宫胁家干得滴水皆无,这里却有这么新鲜的水一个劲儿上蹿。一胡同之隔,怎么差得这么悬殊?”
“这——,什么道理呢?”笠原May歪头沉思。“大概水脉不巧有了点变化,结果那边干了,这边并没干。具体因为什么我可不大清楚。”
“你家没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我试探道。
笠原May锁起眉,摇摇头道:“这10年来,我家发生的唯一不妙的事,就是无聊、百无聊赖!”
笠原May由我往身上喷了一阵子水,然后边用毛巾擦身边问我喝不喝啤酒,我说想喝。她从家里拿出两罐Heineken,她一罐,我一罐。
“拧发条鸟,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怎么办。”我说,“不过有可能离开这里,我想。或者离开日本也不一定。”
“离开日本去哪里?”
“克里地岛。”
“克里他岛?这可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和那个叫作什么克里他的女的?”
“有一点点。”
经原May想了一会说:“把你从井里救上来的也是那个叫作什么克里他的?”
“加纳克里他。”我说,“是的,是加纳克里他把我从井里救上来的。”
“你肯定朋友多。”
“也不是。总的说来以少闻名。”
“可加纳克里他怎么会晓得你在井底呢?下井的事你不是跟谁也没说的吗?那她怎么晓得你在那里呢?”
“不知道。”我说,“也请不出。”
“总之你是要去克里他岛?”
“还没想定。我是说有那种可能性。”
笠原May叼烟点燃,指尖碰下眼旁疤痕。
““暧,拧发条鸟,你在井底的时候,我基本倒在这儿做日光浴。从这里一边望那空屋院子,一边晒太阳想你来着——拧发条鸟就在那里,就在黑咕隆咚的井底忍饥挨饿,正一步步接近死亡,他不可能从那里出来,只我晓得他在那里。这么一想,我就可以非常非常真切地感受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