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第一次体会到为人吸引的无从和甘之如饴的欣喜。
他兀自内心澎湃,对面的人倒是面色如常地换了卷竹简摊开默记。
循着她的动作去瞧,他便陷入万分惊讶,拿过沾染点点清香的竹简,好奇地翻了翻,题文相符,确实是《孙膑兵法》,放下竹简,对她轻笑,「原来萧家三小姐喜欢兵书?」
「萧家为皇家所有,萧家人本该如此,尽心竭力,为主分忧。」女子说这话时波澜不惊,神色淡淡。
小太子一改沉稳,再次吃惊,这姑娘小小年纪,倒是语出惊人。然而细细品味,竟从其中觉出暗讽之意。
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于他而言是因缘邂逅,于她不过是恼事一桩。甚至在一次对答之后,她就怀抱竹简,匆匆行礼,迫切离去。
他挽留无果,在原地怔怔望了半晌,回宫时端坐在轿中细想,才发觉自己失仪唐突了人家姑娘。小太子睡前还记挂着下次见面好生向她道歉,却不想,再去萧府时,正赶上她背着行囊男装出门,且看那架势是出远门。
「你去哪儿?」他慌忙拦住她,毫无胸怀城府可言。
「为主分忧。」彼时已知晓他身份,她嗤笑一声,执起缰绳翻身上马。
马背上的人背倚初升朝阳,孤傲倔强,他仰视着那个女孩,默然奉为心中的朝暮。
凌晟梦中,交替出现的儘是他二人年少初见与匆匆别离时的情形。
他那时候多想斩钉截铁地对她疾驰的背影喊出一句承诺之言,可天家风度不许他胡闹如斯,只得静默眺望那远去的、被他记在心上为之欢喜着的人儿,由心底诉说那句呼唤,寂静无声。
而在少年君王的心上人梦里,惦念的却与他所谓「缘分邂逅」「痴情别离」毫无干係。她梦里的,是与一俊秀少年驰骋在关外草原的明媚过往。
即便过往,终将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伊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史岩:哼哼
☆、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分家应该是带引号的……赌气嘛,小打小闹不当真的
散朝回府,伊砚一头扎进书房,半日不见人。月岚由城外奔波归来时,在府门前与人正对。
月岚将手里的锦盒往后藏了藏,吶吶开口:「你、要出去?」也不知怎的,自她这次来侍郎府,便觉得伊砚这人不大对,对她尤为生疏……现在在他面前,月岚也不敢放开性子任意说笑了。
伊砚扫过她一眼,未多停留。
月岚回首,瞧着他走远,愣愣眨眼,这人怎么短日里性情大变了?捏紧手上一方小巧锦盒,摇头不解。
伊砚出门直奔城中央贯通宫门与城门的繁华长街,古玩店典当铺依次走个遍,随后赶去市集。
·
萧若水睁开眼天已大亮,意识朦胧,清冷与痛麻遍彻周身,环顾四下无人的屋子,勾住架几案勉力起身。
那人委实气人,不讲义气,丢下她一个人就走了?如此暗想着,不免忿忿,扭动着手腕拉开房门。
由剑刃破空声激得神思清明,萧若水循声而去,就见那不讲义气的人在院落中舞剑,招式凌厉,激盪秋风。
从膳房方向快步赶来的月灵紧接而至,站在迴廊上静默观望,似是等伊墨收招。
萧若水举手捏着脖颈,好奇地凑过去,故意亲近道:「灵儿在这住得可好?」
月灵看都不看她,保持静默。
萧若水笑,「出了一道门又进了一道门,还不是成日劳碌?不如你随我去求宫主开恩,你或许可再回馆里去呢,虽是忙些,却是自在的。」
月灵目视前方,「月灵天生便是劳碌命,不劳挂心。」瞧着萧若水吃瘪的样子,转个念想,反将一军,「再说,月灵从未出沈家的门,无论侍奉小姐或将军,关起门,总归是一家。」
「……」萧若水扯扯嘴角,「你如何料定她们日后归为一家?」
斜萧若水一眼,「不然呢,将军与你家娘娘是一家的?」
萧若水提了口气,想了想,不甘道:「总归也不是你家娘娘家的。」
冷哼一道,互相漠视。
「月姑娘,有劳了。」转念间,院中人已收剑,迈上台阶来,示意月灵一道。
与月灵并肩走着,伊墨温言:「近日辛苦你了,我不日将离京,姑娘若是无妥善之所,儘管安心住着。」
和这人也算是重归和睦,月灵也不见外,脱口问了句:「将军可有准备万全?蜀地路阻且长,气候阴凉……您、」
伊墨浅浅地扬起笑,「有所准备,且放心吧。」回首,望一眼院中凋敝的海棠树,轻嘆,「都说近朱者赤……月姑娘你,性子确有几分像念儿。」
跟在几步后的萧若水直撇嘴,继续留心她们的谈话。
月灵错愣,好半晌才接:「将军您、不怨小姐了?」
沉眉敛目,声线跟着压低了,「易地而处,尚且不如。」
等不到正面回答,月灵急着解释一句:「小姐一直惦着您,您别时摘的红豆小姐自己串成了手炼随身不离,还有那些木艺小件,还是小姐从……」月灵迟疑过,改口:「是小姐执意返回府上取出来的……」
伊墨垂首一路,唇线抿紧,不曾再说什么。
一路被忽略的萧若水跟到后堂,草草几句便离去,而等她赌气出门,返回萧馆,不偏不倚地,在热闹街头迎面遇见伊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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