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下首众人跪了一地,为首的紫袍男子惶然争辩:「陛下,臣等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
「教训?!」少年人自方才男子开口之时便一直怒视于他,此刻更是震怒,「若非伊卿侥倖得贵人相助,是否此刻刺史台的文书都堆满朕的御案了?!」
「臣下知错!罪该万死!」男子带头俯首跪地,阴沉的目光似要将面前的石板洞穿。
「朕的朝廷,便是养了尔等这般事先恣意妄为、事后大言炎炎还遑论忠贤的能臣么!」少年人冷哼,君主之威尽显。
紫袍男子默不作声,他身后众人诚惶诚恐般,连大气都不敢出。
寂静半晌……
「听闻妹夫受了伤?」少年人走到为首男子面前站定,屈身扶他,缓了声色。
「承蒙陛下挂念,无碍。」男子抬眸,淡漠的脸上夹带讶异之色,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清浅印在烛火中。
堂下众人相继起身,惶惶然垂首呆立当场,恭听圣训。
扶人起身之后,少年皇帝伸手搭在他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早些回府吧,免教楚儿担心。」示意身后的人去意,临到门前,又偏头嘱咐一句:「妹夫抱恙在身,近日便不必上朝了,在府上静养罢。」
「……恭送陛下。」紫袍男子转身,面向院中愈发模糊的背影躬身行礼,再抬眸时,不加掩饰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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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后听得内侍惊喜来报,少年皇帝步履匆匆,满面春光,不待换下便服,直奔翎羽殿,在殿门口揪住一个宫女便问:「可是依儿回来了?」
「陛下,娘娘现下正在沐浴。」为首的宫女恭敬行礼。
「那朕稍等就是。」少年皇帝的脸色并未存半分薄怒不满,反而透出得到肯定答覆后的欣喜。
「娘娘吩咐,若陛下执意等候,请陛下移步正殿。」掌事宫女上前行礼,回话小心翼翼。纵使皇上与娘娘往日便是这般情形——娘娘一向骄纵,幸而陛下从不曾置气发怒,反而是一再迁就——但让她一个小宫女夹在两位主子中间两相为难,这滋味实在是……心惊胆战又苦不堪言。
「都退下,不用伺候了。」兴致颇高的皇帝陛下招手遣散宫人,自己个儿在殿中欢喜不耐地踱步。
一炷香之后,他仍在满心雀跃地等待时,蓦然听得寝殿内传出一声娇笑,「臣妾该死,让陛下久候。」
男子惊喜回身,望见一女子以青葱玉指轻挑珠帘、单着洁白里衣翩翩而来。
髮丝如瀑、墨瞳朱唇、双颊红润,真真是出水芙蓉之姿!男子惊嘆。
可女子的笑颜只如昙花一现,倏忽间已隐去。匆匆行礼后,女子抬眸,直视眼前的少年君王,淡淡道:「陛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男子敛了痴迷神色,轻言:「听闻你回宫了,我……」
「陛下登基多年,这自称怎么还改不过来呢?」女子嗤笑。
「依儿……」他似是有话要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对她的惯用暱称,未尽之言戛然而止。
「夜深了,陛下若无旁事,请回吧。」这座宫殿的主人完全不将天下之主放在眼里,就像不耐的主人家随意散客般下了逐客令。
默了半晌,男子轻嘆,「我知晓你此次回来是为何。」
「为何?」女子这才提起兴趣,正视于他。
「史岩带人伤了她,你是回来替她讨公道的?」少年皇帝正色望与她,他的髮妻。
女子回视他,轻笑,「她是您的臣,讨公道之事,怎会要我来?」
「你若仅当她是朕的臣,便好了。」男子剑眉拧紧。
女子不言,转身欲走。
男子上前一步,拧住她的手腕,「依儿,你要什么朕都答应,离开她!」
女子吃痛蹙眉,却不反抗,慢慢回身,一字一顿,「我想要的,纵使你是皇帝,也给不了。」
「可你已经是朕的妻!」男子强行揽她入怀,埋首在她箭头低语:「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能做到。」
「所以陛下是要自毁诺言?」女子毫不畏惧,悠然反问。
大婚之前,他曾指天承诺,绝不伤她分毫,绝不教她为难,绝不强迫她半分。
男子鬆了手,将她仔细护在怀里,喃喃低语:「依儿,可你亦曾答应我,试着接受我的。」
她退一步,拉开距离,「我若先遇见她,绝无此话。」
男子垂下手,黯然失笑,「我竟输给一个女子,当真可笑。」
「她并非寻常女子。」亦非寻常男子可比。萧婧依再退一步,回首,「夜深了,陛下请早些歇息。」
「多日未见,朕十分想你。今日、朕可否留下?」
女子脚步顿了顿,復又笑开,「天下都是您的,陛下请便。」说完,款步步入寝殿,不顾身后跟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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