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了十一年，他也陪我熬着，我知道他并不想陪我，谁没个生活呢！”
“他家里得养老啊，总不能像我一样不孝吧？我和我爸妈九年多没说过话了。”张晋说的很平淡，但是充满了疲惫和悲观，“不知不觉，我也快四十了，他也四十了，我们都耗不起了。”
王自清那时候没由来的想抽根烟，烟这东西他现在正戒着，身上没带，所以只好吞口口水忍着。
张晋没话说了，他觉得这样很窝囊，很矫情，所以也没说感情方面的问题，他是这样认为的：“我不是因为感情问题想不开的，我是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
“你说，会不会我也神经了，这一切都是我做过的一个梦啊？”
王自清等了会儿，看了看时间：“跳吧，再晚一点人就多了。”
再说不管梦里梦外，我们这种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张晋点点头，并没有生气，他翻在栅栏上，又说了一句话：“我忽然想到了几年前的一个人，也是跳河死的；现在他还有很多人悼念呢。”
“等我死后一个月，要是有人发现了，你就来我坟头看看我，带束天堂鸟，我喜欢。”张晋最后嘱咐道，算是最后的遗言了。
王自清点点头。然后张晋跳了下去，王自清没忍心看。
马上一声落水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仿佛是张晋向这个世界的告别，以及对某个人感情的证明。
王自清想抽根烟，想得浑身痒痒，但是他享受着这种感觉。因为他还活着呀。
旭日东升，车辆渐渐多了起来，王自清终于看了眼湖面。几个矿泉水瓶子浮在上面随着水面飘着，湖面很平静，很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会去哪里呢？王自清这样想着，他担心起张晋来，也许张晋没死，而这次将耗尽他一生的勇气，不仅是活着的勇气，还有死亡的勇气，然后他就这样活在生与死的混沌处过完他的一生。
也许他已经死了，然后灵魂飘出来看着自己的身体沉入被污染的水里和垃圾接吻，然后飘出来看着他傻呆呆的看着湖面，最后消失不见。
无论哪种可能，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张晋了。
王自清闭上眼睛，跳下去的衝动比抽烟的衝动更加强烈。王自清忽然想起来，他还没吃药呢。
马路上忙碌起来，车鸣声非常嘈杂让人心烦。王自清还是没走，他忽然想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张晋，他就这么执着的等着。然后他终于走下了这座桥头也不回，刚才的执着瞬间烟消云散，他现在又毫无兴趣了。
因为无论有没有人发现，那是张晋的结局，而不是他的，他的结局不在这里。
然后他接到张晋的死讯的时候，在他眼里张晋已经死了七天了。然后兜兜转转的联繫到他的家人，处理丧事一切都处理完已经又过了好几天了，他的家人把他葬在这里没有带回老家。
王自清现在正坐在张晋的新坟旁边，陪着他一起晒着太阳，和当日在桥上一样，他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兴趣，他想看看张晋最后的结局。
这时候有个人，大约四十岁的男人看了一眼张晋的墓碑，又看了看坐着的王自清。过了一会儿他打定主意来了。
王自清头也没转，男人已经过来了，他对张晋说：“老张，我来看你了。”
那个男人也带来了一束花，男人把它放在王自清的天堂鸟旁边，王自清看了看。
也是一束天堂鸟。
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只是没人承认我们罢了。
第4章4.
4.
西餐店里，王自清斯文地切着一份牛排，他不爱吃没熟的东西，但是他约的人爱吃。
他抬起头，他面前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品味很配这家高檔西餐店。
男人一坐下，一旁的服务员就端来一份餐点，是一份牛排配义大利面。服务员又端来一杯酒给他。
男人把餐布铺在腿上，优雅地对王自清笑笑，说：“您不必每次都约在这里，您可以直接来我的诊所。”
王自清撕开一点牛排，勉勉强强吃了进去，擦了擦嘴，说：“我有件事情拜託你，我想换一种药。”
“换药？你原来那种不是吃着很好嘛？”男人问道，并没有急着吃那份精緻的菜餚。
王自清说：“我有点事情要办，所以我身体的毛病得治一下，你知道我身体的‘后遗症’吧。”
男人点点头，说：“知道，我了解您的病史。”
“那个后遗症，怎么能抑制一下，有个人我要见他。”王自清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我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他。”
男人看了看他的脸色，轻轻地嘆了口气，说：“有种药能降低你神经的敏感度，我能给你开一些，你不能常用，懂么？”
王自清咬了咬嘴唇，说：“效果？”
“主要还是的看你自己的意志力，它能让你看着他的脸的时候不那么难受，正常的计量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我警告你，这种药你服用的期限不能超过四天，因为这个药不能和你现在吃的药重复；所以你四天不能吃你的药，后果，你我都懂。”
王自清一听，轻鬆地笑了笑，说：“没有问题，什么时候卖给我？”
看他的表现，男人皱了皱眉，说：“王先生，请您关心一下自己，这个药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害，它会……”
王自清打断他，说：“不劳关心了，医生，给我药。”
男人看着他，放弃了劝说，这领域的病人都是有这股子执着然后自己的身体如何全然不当回事，身为医生看着却是比他们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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