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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可怕的“死亡周期”,今天的我们不能再度沉默。既然历史已经不可挽回地赋予了定陵洞开的历史事实,我们理应当此重任,以沉重的笔尖作犁铧,去刺破岁月沉积的覆盖层,捡拾远古遗留的碎片,以期修补和復原历史的原貌,使其闪烁自身的光华或暗淡,让死去的感到欣慰,活着的不再遗憾。

——这便是我们笔耕的誓愿。

第一章 周恩来的抉择

发掘明陵,吴晗决心已下。搬兵请将,上书总理。郑振铎、夏鼐提出异议。双方纷争在所难免。巨人的抉择,揭开了中国考古史新的一页——

狱中吴晗的悔恨

1969年10月10日。夜,漆黑。风,瘆人。一股肃杀的气氛缠绕着古城北京某监狱。

行将归天的吴晗,苦苦挣扎着不肯离去。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他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下颚,笨拙的身子在被他的热血浸泡过的干草上急剧地抽搐、颤抖,两条干瘦的小腿伸开、蜷回、又伸开,灵魂在挣脱躯壳的最后时刻是那样不情愿。或许,这颗痛苦的灵魂在彻底绝望之前,还要回到清华园的绿草地、北京市政府那张明净的办公桌前,到定陵那神秘深邃的地宫中再走一趟,向他们一一告别、辞行。

然而,这一切都不属于他了。

早在1962年,一些“左”派学者就把他当作“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的重点抨击对象。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清官问题、历史人物的评价问题、道德继承问题,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学术的讨论范围,而进入一种居心叵测的阴谋斗争,他已经无可逃脱地成了批判的靶子。而风靡全国的“三家村”事件,终于使他走上了十年内乱开刀祭旗的凄壮祭坛。他被跪绑在烈日下的枯树干上,脖子里灌满了晒得滚烫的沙粒,无数条皮带抽打着他那越来越枯黄干瘦的身子,无数双酷似魔爪的手在撕扯他的耳朵、头髮,挖戳他的眼睛。头皮被掀揪,鲜血流满了面额……从那时起,他和他几十年鼎力倡导和创造的学术基业,遭到毁灭性的劫难就註定了。

现在,他要死了。

一豆油灯照着他灰白痛苦的脸。弥留之际,他依稀记起六个月前监狱长送来的消息,在苦难中突然旧病復发的爱妻袁震,已经与世长辞。临死时,面对朋友送来的一锅红豆稀粥,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心里闷得慌,什么都吃不下,只想看一眼老吴……”此刻,他和爱妻一样,也将在巨大的悲愤中死去了。他可以忍受死亡,但他再也无法忍受临死前的孤独。他巴望着十五岁的女儿小彦和十一岁的儿子吴彰突然闯进来和自己亲热地拥抱,做最后的诀别。他企望与自己肝胆相照,同舟共济的邓拓、夏鼐两位良朋益友作一次长谈,甚至他希望那个定陵发掘队队长、自己的学生赵其昌再来到面前,向他汇报定陵的情况。

明陵的发掘是他学生时代的宿愿,也是他建国以来鼎力促成文化事业方面的一件大事。自从万历帝后的棺椁被毁之后,他就重新考虑发掘定陵的得失。当那个皇帝和两位皇后的骨架被腾升的烈焰,顷刻化为灰烬的消息传来时,他才清楚地认识到,在10年前那场争论中,郑振铎、夏鼐两位铮友的远见。此时,假如郑振铎、夏鼐出现在眼前,他会爬起来抓住他们的手说:“如果那时我能看到今天,也许不会……”

但是,没有人来。

流逝的时光不会再一次到来了。今天,属于他的,只有悲愤和无尽的悔恨……

上书政务院

1935年初夏。北平清华园中的古月堂。

即将赴河南安阳殷墟参加田野考古实习的历史系学生夏鼐,和他的同窗好友吴晗踏着绿茵茵的草地在亲切交谈,畅述着自己日后的志愿。夏鼐问打算留校任教的吴晗:“如果由你来选择,你打算挖什么古蹟?”

以研究明史崭露头角从而成为胡适爱徒的吴晗,不加思索地说:“当然挖明十三陵。”

两人相视一笑,握手言别。他们谁也没有想到,20年后,这次看似无足轻重的閒聊,竟成为现实,并由此引发起一场纷争。

1955年10月4日,政务院秘书长习仲勋的办公桌上,平放着一份刚送来的报告:

关于发掘明长陵的请示报告

政务院:

在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伟大成就的今天,我们的文化事业也得到了飞快发展。为进一步加强和繁荣社会主义文化事业,我们请求对十三陵中的明朝统治者朱棣的长陵进行发掘。

封建统治阶级的帝王,死后陵墓中都有大量殉葬品。朱棣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儿子,他在世时迁都北京,是十三陵的首陵,殉葬品可能多于其他陵墓。通过对长陵的发掘,以活生生的事例与实物,进行历史探索,并可利用这些器物,进一步开展对明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史实的研究,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陵墓发掘后,就原址建立博物馆,将出土器物整理陈列。以伟大领袖毛主席提出的“古为今用”的方针,向广大人民群众进行阶级教育,可进一步认清封建统治阶级的反动丑恶面目,加强对伟大社会主义祖国的热爱,同时也可增加首都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内容。

当否,请批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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