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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油盐不进,叶斑也只能让他回去罚作业,日子还长着,有的是时间交流。

廖东星不想回教室,在窗口透气,隐隐闻到一股烟味,凑到楼道一看,果然是一起撸串逃课的狗友潘国茂。

他长腿一跨,在下数上第四格台阶上坐下来,潘国茂在他上面几格,耳朵一沉,是夹上了一根烟。

廖东星把烟取下来,不抽,只是捏着烟蒂上下玩,漫不经心道:「晚上去不去搞钱?」

潘国茂仿佛就是等他这句话了,立马应道:「去啊。」

明明是给人游戏代练,被他们说得像是要去干什么非法交易。

廖东星勾唇垂眼,把烟扔回给他:「那行,说好了。」

「九点半,老地方。」他把烟往台阶上一摁,学着刚刚廖东星的样子销魂一笑。

「操。」廖东星伸手抹了一把脸,五官瀰漫着一股绝望,「你能别笑成这样不。」

「……」潘国茂得寸进尺地朝他打了个wink,「你刚刚就是这么笑的。」

「屁。」他嘟囔道,「老子哪有这么丑。」

「本来就是嘛……」

「再说我抽你啊——」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离开之前还顺手开了楼道的窗,七月初的风带着五六分的燥热,吹散了楼道里的烟味。

离到晚上还早着,廖东星气儿不顺肝火旺盛,熟门熟路地翻了墙,坐过八站公交车,回家去了。

他走过长长的青石巷小街道,走过挂鹦鹉笼的书斋,在下一家门前停步,和旁边结伴而来的食客一起跨过门槛。

这家小饭馆叫「鸣鹤第一居」,敢在鸣鹤镇挂这么个牌子,老闆胆子忒大,好在厨子很像那么回事儿:煎炒烹炸、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就没有他不会的。但他做的最好的还是滑蛋汤,一端出来,淡淡的黄色,翠翠的葱花,一口下去几乎是滑下喉咙。

廖东星小时候经常来帮厨子打下手,这饭馆只有一个服务员,还是老闆兼任的,他放学跑回来正好是饭点,手脚麻利帮了不少忙。不仅是厨房,哪儿缺人他就去哪儿,六七年下来,厨子和老闆把他当自己人,早饭晚饭都在这儿解决,额外还能拿一点工资。日子不至于他爸走了之后就过不下去。

他越大长得越出类拔萃,老闆就越乐意让他上大堂呆着。老闆是个土生土长的鸣鹤人,文化水平不高,四十多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伴儿也没孩子,他只要一见廖东星进厨房就轰他,「你给我上大堂杵着去,君子远包厨,没事少来锅炉旁边,一张脸都给熏黑了。」

那厨子就会无奈地走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道:「那是君子远庖厨,我天天在炉子旁边呆着呢黑成包公了吗?」

老闆有时候会恼羞成怒,有时候不会,常常是嫌弃地把他推回去,「行行行你最白,炖你的蛋去吧别出来现眼。」

其实厨子长得挺端正的,一张中年美大叔的脸,只是天天锅碗瓢盆的,时间久了西施都有股柴火味儿。廖东星被他们当半个儿子养,但三人都浑然不觉,老闆觉得自己只是把这小子当揽客工具,往大厅一摆,吃饭的人都多了几桌。

今天客人不多,老闆上完菜就靠在算帐台子前面摁计算器,按键被调成了电子琴的声音,他在敲着「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一见廖东星先抬头看墙上的钟,随即问道:「你晚上不上课?」

廖东星面不改色道:「老师有事,放假了。」

「放侬娘的石狗屁,」他眉头一皱,「是不是又逃课了?」

廖东星不吭声,绕过他去厨房端盘子,被他拦下来,「你等会儿,今天不用你忙活,回家做作业去吧,高三了都,可长点脑子。」他往厨房喊了一嗓子,「鸡心和猪脑留了伐?炒盘菜让星星带回去吃。」

半刻钟后廖东星拎着一碗爆炒脑子被赶出了鸣鹤第一居,隔壁书斋的鹦鹉看着他吱哇乱叫。这是只碎嘴鹦鹉,每天在街上听三姑六婆嚼舌根,听了一肚子邻里八卦,只不过脑子有限,复述出来的只有几个音节。给听不给说,因此日日仇恨人类,逮着人就瞎叫一通,叫人怀疑它是乌鸦精变的。

廖东星朝它吹了个口哨,沿着路回了住的地方。

房东的屋子沿河而立,南面靠水,一半地基是石头垒起来的,方言叫「石扒坎」,是江南水乡所特有,对河那面石头切面平整摞垒齐整,石缝里生长了很多绿叶子;伸出来几个石阶是特意为了河边洗衣淘米留的(虽然现在时新洗衣机和洗手台了),房东太太时常站在上面墩拖把,这儿是下游,所以少有人来说她。

廖东星的房间窗户向河开,南面的景好,阳光和月光都会照进房间,也能听见河对岸的人间烟火——他在隔岸的街面对着自己的窗户,身后就是「甜酒酿」、「老鼠糖球」的铺子,常有小姑娘呼朋唤友地来买。

不过这些都是前几年的事了。

他看着自己的窗户皱起眉:那儿拉起了窗帘,他是没有装帘子的。

绕了石桥跑回去一看,果然是房东的孙子来了,他的屋子门锁着,房东太太说孙子在「倒时差」。隔壁省念书的,不知道倒个什劳子时差。他的东西都被放在了储物间,东西没少空间少了,乍一看东西就多了,又乱又挤。他在那张灰扑扑的小床上躺了会儿,憋屈得慌,叫了声潘国茂上网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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