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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

···

夜静更深,瞌睡中的绿孔雀从树上一头栽下。

与此同时,重云宫内的赤月国九公主猛然惊醒,捂脸翻了个身。

下半夜安睡无梦。

如若太子殿下没把东府里的猫狗兔狐带来,她大概能安睡半月吧?

犹记数日前,她道出那句「殿下的长兄并非因暴怒而星陨」,太子眉宇似凝了层霜;纵然她软言请罪,他亦未再多说……

想来,所谓的「另有要事请教」,已不那么重要了吧?

春蒐事务繁多,有祭祀、狩猎、宴会、游山等等,绝大多数的重任落到太子头上;他本有政务在身,自然无暇理会小国公主的琐事。

晴容长舒一口气。

日久时长,没来由的悸动会减淡,甚至化于虚无。

她和他,终将回归正轨。

不料翌日一大清早,有位中年女官已候在门外。

此人虽作行宫宫人装扮,晴容却一眼认出,对方是曾去赤月行馆送信的的崔姓女史。

崔内人名义上循例问候九公主起居饮食是否合意,暗地里则给她塞了封信,并小声道:「祭祀大典跪拜礼节甚多,九公主玉体欠安,若体力不支,可稍加休息……」

晴容一头雾水,唯唯诺诺应声。

送客后,她悄然展信,字迹穆若清风,笔笔暗透苍劲,虽未落款,确为太子亲笔,简单明了邀她午初至行宫西北角的书阁一叙。

晴容:……!

若没记错,大典仪程从巳初延续到午正,行宫内数千人将汇聚西门外拜祭祈福,而后入林设宴,下午巡视山林。

而太子竟敢在仪典尾声、飨宴之前,邀她到行宫偏僻角落私会?

倘若她以「身体不适」作藉口,最后在隐秘场所遭人逮住,脸往哪儿搁?

他们不是「未来叔嫂」吗?怎么一次次搞得像男女幽会偷情?

口口声声说「无关风月」!背地里竟搞这套!还不止一回,把她当什么人哪!

难不成赤月国民风外放,令他产生「九公主性情奔放」、「可以随便邀约」的误解?

晴容怒而把纸条递至烛火上方,以熊熊怒火烧毁「约会」罪证。

但转念一想,作为储君的太子,遭受虎狼环伺,必定比她更在乎名声,比她更担心被抓拿把柄。若非真有要事,何必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相邀?

再说,此前数次肢体接触,大多缘于突发事件,除此之外并无过态。

念及他前几天彻夜不眠的辛劳,晴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又软了。

···

因惠帝年初卧病,未能主持重大祭礼,这回宗室重臣同在,礼部便将祭天地与祈谷礼安排到一处。

仪式繁琐,既要经历迎神、行礼、进俎、初献、亚献、终献等,还需烧柴祭天、需埋牲口祭地,再祭四时、寒暑、水旱之神……

众人依照礼节进行九拜礼,太子一身玄色衮冕,立于惠帝右侧,稽首、顿首、空首等做得一丝不苟,仪容、仪表、态度无可挑剔。

忙碌一上午,夏暄下令备宴,自己则亲自陪同满脸病容的惠帝返回殿阁,孝顺之举博得众臣夸讚。

他辞别父亲后,迅速除去冠冕,褪下外层玄衣,趁宫内人烟稀少,只带两名心腹直奔西北角。

场地早在祭祀前清理,此刻阳光明媚,院中梨树繁茂,风过时簌簌抖落花瓣如雪。

晴容閒坐彩绘繁复的藻井下,见他入内,搁下手中书册,起身礼迎。

她仍是方才祭礼所穿的月白色赤月国礼服,比起大宣女子衣裳多了些月牙银线绣和薄纱,如仙娥冰清玉洁;鸦发半挽,以白玉璎珞半环为饰,余下青丝如香染瀑布倾垂在后。

天然清丽容颜仅作简单的描黛点朱,便彰显姿态娴雅,容光倾城,令夏暄为之失神。

明明分别没几日,昨日打过照面,方才宫墙外也颔首致意,他竟滋生出许久不见的错觉。

晴容眉眼温顺,诚惶诚恐:「小九听闻书阁收藏颇丰,特来借阅,不巧衝撞鹤驾,还望殿下宽宥。」

夏暄难以判断她究竟是装模作样,抑或气恼未消,为免重蹈覆撤,示意甘棠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确认这座院落根本没外人,连时刻紧随的鱼丽亦不在,他挥袖屏退余人,绷紧的俊颜平添一丝若即若离的憋屈。

「四天前说过,我有千般感激、万般愧疚,九公主已抛诸脑后了?」

晴容双手搅弄裙带,抿唇抬眸,半晌方道:「殿下邀我至此,所为何事?」

夏暄直觉气氛不对劲,又无从分辨缘起何处,只好开门见山,讲述菀柳被乐云公主扣押后,有人秘密联络,被逮了个正着,想征询她的意见。

他直言「识香辨料」当夜的暗杀,应是菀柳提前传了消息,才招致两拨人冒充山匪和赤月人先后袭击他们。

晴容平静听完,淡声道:「菀柳虽为赤月国侍女,但既然在乐云公主处受罚,自当由她处置。相信殿下已有良策。」

夏暄前挪半步,压低嗓门说了见解。

晴容眼底怜悯稍纵即逝,取而代之为愤慨:「全凭殿下定夺,小九自会全力配合。」

「得九公主这句,我便放心了。」

夏暄记起姐姐请他讨「甘泉露」,又觉无论以君主向臣下、或大男人向小姑娘开口索取,皆难为情,免不了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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