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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他鬆鬆地搂着我,让我枕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肩膀宽厚结实,比任何枕头都要舒服,我困倦又安心地睡去。

他则一直摩挲着我的鬓髮,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你不是说你嫁过人吗……你又把我当什么呢?”

语气似忧愁,似嘆息,可是我已无力回答。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爬起来,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好似做了一场春梦。

只有凌乱的被褥,和迟钝的身体,提醒我这不是梦,我挣扎着起身,发现桌上有一张白纸留字。

纸上小字刚毅遒劲,抬头是“梅女”二字。

额,美女还是霉女?仔细一看,“女”字较小,仓促间写成,我猜本该是“姨”,究竟是写不下去了。呵呵,也对,这称呼如今不太合适。

接下来写道,“军情紧急,不得不回去禀明。四郎腿伤颇重,不能远行,望能悉心照顾,待时机成熟,自会有人持手书,前来接应。善自珍重,勿念!”

唉,开弓没有回头箭,大郎,该珍重的人是你啊!

☆、刁蛮小公举

四郎在我的寒梅苑,偷偷潜伏了一个月,等到伤势渐好后,我找来一套小厮的衣服,给他换上,方便他出入韩府。大哥公务繁忙,一时也没有注意。

四郎本是一个跳脱的人,憋了那么久实在气闷,我于是带他到上京附近的草原,骑马閒逛。

四郎一路上,跟我说了不少事。

他说,自从当年我被辽军掳去,大哥满身是伤地被人抬回来,一家人都以为他活不了,没想到他硬是挺了下来,伤还没全好,就带着士兵扫荡雁门关,可是哪里还有人在?

他找到了辽人南下的山路,砍光了漫山的树木,烧光了浓密的长草,在那里修筑了木寨堡垒,驻扎了好几个月,几次出关,搜寻你的踪影,最后还是父亲下了死令,才让他回来。

后来大哥每场大战都奋不顾身,拼死杀敌,年纪轻轻就升任为代州防御使。他们四个大的,都进入了忠武军,在父亲麾下效力。

我听来唏嘘不已,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大郎还是个破坏国家珍稀植被的纵火犯!

这段时日我左思右想,总觉得那晚过于衝动,大郎年纪也不小了,合该娶了妻室,那我不是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于是我委婉地问道,“大郎的儿女怎么样了?”

四郎毫无心机道,“哦,你说文广啊,那孩子惯会捣蛋,皮实得很,比六郎小时候,尤有过之。”

呜呜,孩纸都打酱油了……

我又问了一个埋藏许久的疑问,“你们当初见我时,觉得我有多大?”

“大概十七八吧,不过你的神情举止呀,总是古里古怪,说沉稳吧又不像,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拿大,所以说不准,也像是二十多!”他讶异地瞅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去,“那你们为什么总唤我梅姨,还说六郎恋母来着?”

“唤你梅姨是辈分,你是母亲的义妹,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些人口繁盛的家族,喊比自己小的,叔叔姑姑爷爷的都有,至于十七八岁当母亲,也很常见啊”,四郎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是韩梅梅吗,韩梅梅是我吗?我突然有种庄生梦蝶的飘飘然。

此时,远处飞来一行鸿雁,有一隻羽箭窜入其中,射落了雁首的几尾羽毛。

四郎击掌道,“可惜可惜,准头不错,就是力道太弱。”他抽出马上的牛角弓,身子后倾,张弓搭箭,“嗖”的一声,那雁首应声而落。

我正要祝贺,远远跑来一行契丹武士,都是高头骏马,簇拥着一个骑装少女,向四郎娇叱道,“你是谁?怎敢抢我的猎物?”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着粉色马面裙,茸茸白帽,天真俏丽,可不就是萧太后的爱女,长宁公主耶律都兰。

四郎粗通辽语,少女语速太快,听不大懂,遂疑惑地望向我,我向公主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厮,不知道是公主的猎物,此刻双手奉上。”

少女不依不饶道,“哪有箭术那么好的小厮,可比草原上的拔都儿(勇士),他看起来像个汉人,快说,到底是谁?”

“我弟弟”,我打哈哈道。

“没听说过,季父还有个弟弟?”她咄咄逼人道。

没想到她也认得我,这韩大哥和继子女的关係,处理得不错啊。

还没来得及替他高兴,我苦笑道,“是内弟,亡夫的弟弟,他是来投奔我的。他以前一直生活在南京,替人牧马放羊,也会玩几手弓箭,侥倖而已。”

少女骄傲道,“把他送给我,做我的亲卫,我不会亏待他!”

真是祸从天降啊,他们人多势众,我又怕事情闹大了,四郎身份被揭穿。

我只好安慰四郎说,“你先委屈一下,陪这个小公主玩几天,我再想办法接你出来。”

他嘿嘿一笑,说他会装孙子,不用担心。

我又劝道,“公主,我内弟不大懂契丹语,您多担待。”

少女大度地点了点头,“我会请谙达教他,这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拔都儿。”

之后的两个月,我几次进宫,疏通关係,找人帮忙。可是好几个受了贿赂的总管或侍卫长都说,公主十分欣赏他,日夜不离,还给他请了好几个师傅,又是学契丹语,又是学摔跤,又是学弯刀,他们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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