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之后跟我说说,我也挺好奇。」
一段清和嗓音突然插了进来,截断了沈明承未说完的那句话。
陆谨闻站在门口,透白无影的光拢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他穿着手术服,深邃狭长的眼睛裸露在外,如沉静湖面,无波无澜。
「哟,陆大医生好久不见啊,」沈明承笑着跟他打趣,「这怎么着,我听说你撂下一屋子师弟师妹,是专程赶过来看我的?」
陆谨闻目光放在监视仪器上,等护士在身后为他系好腰带,然后走到病床前,看着沈明承,附和着点了点头:「嗯。」
沈明承被这突如其来的肯定撞了一下腰,还有点不可置信。
陆谨闻:「毕竟你天下无敌。」
沈明承没听懂:「嗯?」
陆谨闻笑而不答。
原野笑而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沈明承:「......」
孟航的伤势不算轻,再加上昨天刚做过手术,伤口尚未癒合,身体机能也较弱,所以整场手术难度不小。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有余。
「这失血量,不愧是胸外一把刀。」
陆谨闻对这夸奖相当不受用,淡淡瞥沈明承一眼:「夸过了。」
两个人走出手术室,陆谨闻摘下口罩,脚步顿了顿,问:「我们医院要拍纪录片?」
沈明承费劲巴拉地揽上陆谨闻的肩,调侃道:「我说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陆谨闻下意识笑了:「刚看到摄像机了。」
「确实是要拍,跟宣传部合作的,国际知名纪录片导演陈不语,亲自操刀,」说到这儿,沈明承一下子来了劲,「欸,跟你说,摄製组有个编导,长得贼漂亮,就跟仙女似的,还是咱们师妹。」
陆谨闻眼眸微敛,一个板上钉钉的名字在他心中一晃而过。
但他没接话。
滔滔不绝的是沈明承:「你知道么,院里不少单身男医生都放话了。」
陆谨闻停住脚步,目光有疑:「放什么话?」
「你不是一向对这些八卦都不感兴趣的么,」沈明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今儿这是什么情况?」
陆谨闻睨他一眼:「你爱说不说。」
沈明承看他这个没耐心的样子,拖长音调「嘿」了一声,追上他的步调,才继续道:「他们放话说,纪录片拍完之时,就是他们结束单身之际。」
话音刚落,两人正好走到手术室的走廊尽头。
这里宽敞安静,落针可闻。
再加上墙壁的回音。
怎么讲——
有点掷地有声的意思。
片刻。
风过,针落。
陆谨闻在这回音里,扯出一抹笑——
「成,那我拭目以待。」
做完手术后,孟航转入普通病房。
因为全身麻醉,被推到病房后,孟航就沉沉睡了过去。管床的护士过来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站在床边的方静瞭然于心地连连点头。
毕竟,这些事儿,她昨天刚经历过一遍。
等护士走后,方静靠着床边坐了下来,垂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第一次觉得有经验这个词,富含嘲讽的意味。
镜头摄下她的无助和哀伤。
孟航床位靠窗,阳光不受遮挡,倾洒而下。
方静坐在初夏的炽阳里,周身却泛着孤寂。
她低头,敛眉,弱弱倾诉。
「我早上就眯了那么一会儿,他就跑出去了。」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呢?」
「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呢?」
「他是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
她不住发问。
可这些话,就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来处清晰,终点却飘摇成谜。
长长久久的疑问里,她得到的答案,只有沉默。
林洛希望着这一幕,心里蓦地涌出一句话:
母亲这个身份究竟有多温柔,才让她连质问,用的都是第三人称。
一个上午,无数人的命运在生死之间,一跃而过。
好在,有惊无险。
中午,林洛希正准备下去吃饭的时候,正好碰上安然换班,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去了。
医院的员工餐厅,向来没有特定饭点。毕竟,所有的意外,都不会有提前预报。
打好饭后,安然戳戳林洛希的胳膊,抬眼示意道:「我们去坐那里吧。」
林洛希对坐哪儿没什么意见,应了声好。
两个人几乎是穿越了大半个餐厅,才走到目的地。林洛希在安然对面坐下,这个位置有些偏,再加上有一个大理石柱做遮挡,自然形成一片清凉的阴翳,与此同时,也形成了一种与外界的短暂隔绝感。
「我一般吃饭都会坐在这里,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安然说。
林洛希:「秘密基地?」
「嗯,」安然点头,「这位置离餐口和餐具回收处都比较远,大家为了方便,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这边坐。」
「那你呢?」林洛希笑,「不嫌麻烦?」
「也不是,我就是想趁着吃饭的时候,让耳朵清净一点,」安然长舒一口气,「多走几步路,换来片刻的安静,挺划算的。」
林洛希想起她们的工作状态,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那我不跟你说话了,让你的耳朵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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