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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格劳斯哈哈大笑,说:“我在一个挨了炸弹的派出所外面看到过一个牌子:‘乖一点,我们还在办公’。”

“这倒成了一门小型艺术了。”

他们继续走着。布劳格斯说:“这么说来,如果‘针’确实与某个高层人物同过学,又怎么样么?”

“上学的时候,人们总喜欢合影。在肯辛顿的地下室——那栋房子战前是军情六处的办公室——米德温特收集了成千张德国军官的照片:在学校的留影、军官聚会的合影、毕业检阅典礼、和希特勒握手、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应有尽有。”

“我懂啦,”布劳格斯说,“如果你是对的,而且‘针’上过德国的伊顿和桑赫斯特这类学校,我们很可能找得到他的照片。”

“几乎可以肯定找得到。间谍通常忌讳照相,但他们在成年当上间谍之前不会。我们在米德温特的檔案里找到的将是一个年轻时的‘针’。”

布劳格斯说:“但我们怎么认出来他呢?谁也没见过他啊。”

“不,有人见过。加顿太太的房客对他很熟。”

那幢维多利亚式的红砖住宅矗立在俯瞰伦敦的一座小山上。布劳格斯认为,那样子像是忿忿然地盯视着希特勒对它的城市造成的破坏。住宅高高在上,是发射电波的好地方。“针”大概是住过顶层。布劳格斯想不出,在一九四〇年的黑暗日子里,“针”从这里向汉堡发过什么秘密情报:飞机工厂和炼钢厂的地图参数?海岸布防详情?政治传闻?防毒面具?防空洞和沙包?英国人的士气?轰炸破坏报告?“干得好啊,老兄,你们终于把克里斯琴·布劳格斯给炸死了——”别想了。

一个身穿黑色上装和条纹裤子的老年人打开了门。

“早安,我是苏格兰场的布劳格斯探长。我要和屋主说句话,劳驾啦。”

布劳格斯看到那人的眼睛里跳动着恐惧,随后门洞里出现了一位年轻妇女,说:“请进来吧。”

地面铺着花砖的门厅泛着地板蜡的气味。布劳格斯把他的帽子和外衣挂到一个立架上。老人消失在房子的深处,女人领着布劳格斯进了一间客厅。屋里摆着贵重的家具,有一种旧式陈设的富丽。在一辆小推车上有一瓶瓶的威士忌、杜松子酒和雪利酒,全都是未打开过的。那女人坐到一把雕花的扶手椅上,架起二郎腿。

布劳格斯说:“那个老人为什么害怕警察?”

“我公公是个德国犹太人。他在一九三五年为了逃避希特勒的迫害来到这里,一九四〇年你们却把他关进了集中营。我婆婆见前途无望,就自杀了。他刚刚才从曼岛被释放出来。他有一封国王给他的信,对给他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布劳格斯说:“我们没有集中营。”

“集中营确实是我们英国人发明。在南非。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埋首研究自己的历史,却老是忘记历史中的点点滴滴。我们实在善于对不愉快的事实眼不见为净。”

“那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怎么说?”

“一九三九年,我们何尝不是对这样一个不愉快的事实眼不见为净:我们不可能打赢一场与德国人的战争——但看看后来的演变。”

“我公公也是这么说的。他不像我那么犬儒主义。我们能帮苏格兰场做些什么?”

布劳格斯很喜欢和这位女士像这样谈话,但现在他不得不把注意力回归到工作上。“是有关四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宗谋杀案。”

“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冒出来了一些新的证据。”

“我当然知道那宗谋杀案。这里原先的房主被一个房客谋杀了。她没有继承人,我丈夫从她的遗嘱执行人手里买下了这栋房子。”

“我想找当年的房客问问情况。”

“好的。”那女人的敌意消失了,她那张聪慧的脸上现出正在努力回想的表情。“我们刚搬进来时,原先住在这儿的三个房客还在:一名退役的海军军官、一位推销员和一个约克郡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后来参了军——他还给我们写信。那位推销员应征入伍,死在了海上。我了解这些情况,因为他的五位太太中有两位与我们还有联繫!至于那退役军官,现在还住在这儿。”

“还住在这儿!”真是好运气。“我想见见他,劳驾。”

“没问题。”她站起身,“他有一把年纪了。我来带你到他的房间去吧。”

他们走上铺了地毯的楼梯,来到二楼。她说:“你先跟他聊聊,我去找参军的那小伙子最近来的那封信。”她敲起门。布劳格斯苦笑想着,我的房东太太才懒得为自己找这种麻烦。

一个声音在屋里回答:“门开着呢。”布劳格斯走了进去。

那位退役军官坐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膝上裹着一条毯子。他穿着一件运动夹克,戴着衬领,打着领带,架着眼镜。他的头髮稀疏,鬍子灰白,曾经很坚毅的脸上如今皮肤鬆弛,布满皱纹。这房间成了一个靠回忆度日的男人的家:有几幅航船的绘画、一台六分仪和一架望远镜,还有他本人年轻时在“文契斯特号”军舰上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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