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有几个位子并无名牌,家真与昆生坐下。
这时国歌已经奏起,一时众人素静站立,无暇再辩论座位问题。
接着,有人上台致辞,再致辞,又致辞。
一定有人食不下咽,或是食而不知其味。
礼堂大得容易迷路,转来转去,前途不明。
家真轻轻问:「可以走了吗?」
昆生安慰:「还要升旗呢。」
「多累。」
「嘘。」
许家真如坐针毡。
大哥如果在场,会怎么应付这种沉闷场面?
想到家华,他心绪比较安宁。
大哥根本不会出现,他会在某处冷角落喝啤酒静观电视荧幕上升旗仪式。
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
升旗时刻来临,宾客鱼贯而出,站到广场。
灯光照如白昼,家真被带到一个好位置上,他总算看到了家英。
许家英架着墨镜,站在赫昔逊身边,全神贯注戒备,他像一隻鹰,又似一隻猎犬,不停环顾四周,每条寒毛竖着万分警惕。
家真站观众席中,深觉做观众最幸福。
他看看腕錶。
这隻表,自从她帮他戴上以后,就没脱下来。
家华也戴过同一隻手錶,看过时间。
九时正。
突如其来的音乐吓人一跳,铜乐队大鸣大奏,震耳若聋。
昆生站得近家真一点。
一面旗缓缓降下,英人代表恭敬上前,摺迭米字旗,捧着退下。
另一面旗缓缓升起。
升旗手手臂一抖,新旗飞扬,群众爆发出热烈掌声欢呼。
人群热血沸腾注意新旗,只有许家真看着他二哥,家英神情似乎略为鬆懈。
就在这一刻,家真看到家英身躯一震,身为保镖的他立刻挡灾赫昔逊身前,伸手进衣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间只见他向前倒去。
赫昔逊身边的人立刻抬头。
之间观众席高台上有一阵骚乱。
家真先是一呆,随即混身寒毛竖起,他知道发生了意外,百忙中他拉着昆生的手往前奔。
四周人群儘管欢呼鼓掌,根本没有发觉已经发生事故。
家真在人群中找路走,推开前边观众,抢到台下,他被警卫拦住。
许家真一边挣一边大叫「赫昔逊!」
那白髮翁转过头来,惊魂未定,示意放人。
家真抢进封锁掉的小小现场,发觉急救人员已经蹲在担架前边。
担架迅速抬走,除出少数人震惊失措,广场一切如常。
家真拉着昆生登上救护车。
这时,他才去看担架上的家英。
他趋向前,「二哥,是我,你可以说话吗?」
他发觉家英左边墨镜玻璃已碎,他轻轻除下眼镜,看到一个血洞。
昆生立刻拉上毯子,遮住许家英面孔。
家真茫然抬起头来。
他轻轻握住二哥的手,放在脸颊上,许家英的手起初还是暖和,迅速冷却。
家真轻轻问:「发生什么事?」
昆生不出声,她亦受惊,一贯镇定的她竟无法说话。
救护车驶抵医院,医生抢出来救治。
昆生强自镇定,立刻找相熟医生对话。
家真犹自握着兄弟的手不放。
昆生轻轻将他们的手分开。
家真只觉晕眩,剎那间他失去知觉。
这是身体本能反应:刺激过度,机能暂停,以免精神负荷太重失常。
许家真交由医生照顾,祝昆生反而放心。
她随法医进入实验室。
「昆生,许家英受狙击身亡,凶手目标是赫昔逊,许家英一共替他挡了两枪。」
昆生走近。第十一章「第一枪在心臟部位,他穿着避弹衣,无恙,第二枪在左眼,他即时身亡,没有痛苦,枪手肯定专业,枪法奇准。」
「赫昔逊只是一个商人。」
法医哼一声,「你不是蓉岛人,你不明赫昔逊建造这半个世纪以来所作所为,赫昔逊为虎作伥,建造只是名目,不过,这是另外一个题目,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应滥杀无辜,执行私刑。」
有人推门进来,一头白髮,脚步蹒跚,他衣襟沾着血,那正是赫昔逊。
他走近,低下头,似在祈祷,然后抬起头,轻轻说:「你与家真,今晚随我一起乘私人飞机离去吧。」
昆生代家真拒绝:「不,我们还有后事要办。」
「蓉岛不宜久留。」
「谢谢你。」
赫昔逊似老了二十年,佝偻着背脊,再也伸不直,缓缓由随从扶着离去。
法医轻轻说:「做得好,昆生。」
助手奇问:「那就是他?鼎鼎大名的赫昔逊,传说豪宅有十二名土着仆人,每日更换白手套,需要自另一门口出入…那就是他?又干又瘦又害怕。」
昆生心中念了句再见家英,黯然离开。
警方人员看见她便说:「许太太,方便说话吗?」
昆生点点头坐下。
她累得双肩倾垮,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
警员斟一杯咖啡给她。「我们当场逮捕疑凶。」
昆生轻轻问:「为什么?」
「疑凶曾受军训,枪法奇准,目击者说,他击中目标,弃枪拒收,并无逃亡意图。」
「什么年纪?」
「二十余岁。」
许家真也只得二十余岁。
「他可知道没有打中赫昔逊?」
「他只呼叫:替许家华復仇。」
昆生霍地站起,她顿觉晕眩,又再坐下。
她不住喘息。
替许家华復仇。
那年轻的杀手可知道,他打中的正是许家华的亲兄弟许家英。
许家华在生,会怎样想。
昆生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用手掩住面孔。
这时,警官忽然站立。
原来鸭都拿到了,他同赫昔逊一般,身边跟着一群人,他扬起手叫他们推后。
昆生擦干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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