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枫是近正午时进的圣宫,后来萝蔓给他着妆后,他在苍禅殿用了午膳,过来圣殿时,已经是午后。
萝蔓将他的指甲用叶儿缠了包在暖房取来的,捣碎的凤仙花中,指甲在这段时辰里,便染上了凤仙花的艷红色。
他记着,柔真不大喜欢艷红色,及笄后偶尔染蔻丹,也是极其浅淡的粉色。
殿中气氛颇有些凝滞,因着藏昙本并不多言,柔真精神又并不佳,也没了往日里找话的兴致。
藏昙抿了抿唇,看向低头瞧自个儿指甲的藏枫。
「藏枫,你道是归京述职,便好生讲讲青城监修一事。」
蓦地被点名的藏枫一个激灵,张口怔愣了一会,反应过来,才忙道:「是。青城是我圣教起源处,圣寺数目最大,年岁最老,因此属下便负责监理修葺同整理经书一事。
「但正如属下以往呈上的书信所述一般,青城中部分教众有所异动,仿佛自有头目。平日里便如同寻常教众一般听经焚香,一旦青城有什么案子发生,却总是过分热衷于传播些荒诞的言论,甚至刻意激起民愤。」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小时后还有一章
☆、第二十二章 争夺符节
柔真在旁细细听着藏枫的述职,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众人,包括她自己,皆以为在青城监理修葺以及整理经书一职,是理所当然的外放,便是对藏枫的冷落和打压。
但若是青城有所异动,藏昙将藏枫外放至青城,暗中调查,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圣宫如今确实修筑在京郊,但是圣教的根基却在青城。
虽说圣教已被定为国教,绝大多数本国的百姓都是信众,但是青城的信众却必定是最虔诚的。
其余地方的信众,或许国师在他们眼中如同圣人,他们愿意听从国师之指令,信仰圣教指引着欢喜与平乐。
但在青城,信众们大多当真相信国师是神之使者,能为圣教与国师赴死,并视之为荣耀。
因此,有这样一群虔诚至极的信众,用得妙,自然对圣教绵亘百代有利,但若被歹人利用,虔诚用得不妙时,也能称之为疯狂。
青城,这一至关重要之地,藏昙交予了藏枫暗查,哪里能称得上是冷落与打压?
可偏生藏枫平日里瞧上去当真不是个能干事的,藏昙自幼都对他展露出了极其明显的嫌弃,表现看上去,当真像是随意发落了他。
毕竟,青城数百年来,都安稳无虞。
藏枫开始陈述他暗暗查探到的结果,开始分析有几股势力参与了挑拨民心,柔真眼神微沉。
藏昙听罢藏枫的话,沉吟片刻。
「你知道神敕令罢。」
柔真立即抬眼看他。
不怪乎旁的,神敕令是当今除却外疆,唯一能决定皇室存亡的东西。
初代国师使得皇室册立圣教为国教时,又使得皇室自剪皇权,在信众广布的基础之上,使得圣教之权大过了皇权。
但初代的国师似乎并不当真想废除皇室。他特製神敕令,以创教者独一无二的身份与威严宣布,皇室之存在乃是神之旨意,唯有神敕令可将其废免。
除却可以废免皇室以外,这神敕令的特殊还在于,若圣教中有人手持它,自然便是神之使者,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创教者同皇室不知存了如何的斗争同妥协,但必定是局势极其复杂时,两方争执谈判后的结果。总之,这一干措施瞧得人禁不住心生疑窦。
他封存这神敕令后,又将线索同密室之钥匙封存于三块符节之中,分散于各地。
传言,初代国师坐化前,曾低声轻呢:「且看今后造化罢。」
柔真记得,藏昙接任后,便是名目张胆地打压皇室,缩减皇室用度。虽说她不知缘由,但从藏昙态度瞧来,他对她敬而远之,倒更像是因着她是皇室中人的缘故。
藏昙必定是想废免皇室为庶人的,甚至还或许想做些别的甚么,因此,当他提起神敕令时,柔真不免提起了万分的心思。
虽说皇室如今只是个好看的模样,没了百年前的荣光同尊贵,但好歹还享有民众的尊重同关注。
若是当今皇室当真被废免,削作庶人的柔真死活,恐怕不再有天下关怀,那背后给她下毒的人会将她视作废棋,她也不敢尽信藏昙仍会竭尽全力护她活下去。
说来可笑,虽说她记事起从未见过帝后,也嘆息于她那母后的凉薄,可到了如今,她同她的母后也没甚么不同,都是撑着皇室的壳子,求了几分体面,保得一条活路。
在柔真心思涌动间,藏枫接了藏昙的话。
「神敕令?国师觉着,此时背后推手是为了争夺符节?难不成,有符节流落到了青城教众中?」
藏昙微提唇角,露出了一个凉意沉沉的笑容。
「不。是师父在任期间,丢了一枚符节,如今我手上只余一枚符节。恐怕是有人想要集齐三枚符节,登上圣教之顶了。」
藏枫并不知晓,老国师手中两枚符节已经失了一枚,如今听闻这个消息,惊诧非常。
「若已有人集了两枚符节,必定是圣教之中有乱子。」
三枚符节,本流落各地,在数百年来各任国师的竭力之下,已搜回两枚符节,任任相传,以保天下局势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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