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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上午,秋瑾从外面归来,发现胡同口有人在卖书法条幅。只见字迹婉转清新,有如行云流水,流畅而不失丰美,秋瑾很是喜欢,于是凑上前去。卖字画的是一中年女子,穿一身月白拷绸旗袍,体态丰盈,举止不俗,看着就不像市井之人。

秋瑾蹲到摊边上,问道:“大姐,这样的字画随便卖掉,岂不可惜?我看您也不像是等钱要用啊?”

“我不等钱用。”那女子对秋瑾说:“现在国难在急,‘庚子赔款’全国人每人都得摊一两银子。这些字是我平时临摹所书,现在卖些银钱,捐了也算为国分忧了。”

“想不到大姐有如此侠义心肠,实在令人钦佩。这字画我很喜欢,我就挑几幅吧。”

秋瑾挑了三幅,一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并未带钱,急忙说道:“抱歉得很,我身上没有带钱,请大姐稍等,我家就在这巷中,我片刻就回来。”

“不忙,”那人道:“你既然喜欢,就先拿去吧,我也居此巷中,敢问府上是……”

“噢,我丈夫王子芳,在户部任职。”

“那就行了,我叫吴芝瑛,我丈夫也在户部任职,曾提到过一个叫王子芳的,敢情就是府上了。这字画你先拿去,你什么时候方便,把钱送来就行。”

“那,那我秋瑾就先拜领了。”秋瑾收了字画感激地望着那位大姐,那人冲她笑了笑,又去招呼别的主顾。

此后,秋瑾与这位吴芝瑛互相来往,渐成莫逆。这吴芝瑛是清末“桐城派”学者吴汝纶的女儿,其丈夫康泉,号南湖,思想开明,曾设开明书局,多与报界往还。秋瑾与吴芝瑛都擅长诗词,且思想都趋于革新,诗文相和,“文采昭曜,盛极一时,见者咸惊以为珊瑚玉树之齐辉而并美也”。两人可谓“曾因同调访同涯,知己相逢乐自偕”。在吴芝瑛的家里,秋瑾读到了一些当时出版的新报,大量的新思想使她感触很深,衝破家庭追求新生活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这时她写的一首《满江红》充分体现了她的苦闷徘徊。其诗曰: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客如拭,四面歌戏终破楚,八面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身不得,男儿烈,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固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行,莽红尘何处觅知音?清衫湿!再说王子芳这次到京之后,比之以前行为更加放荡。

不仅饮酒、赌博,而且经常出入于烟花巷之中。早上,他迟迟才爬起床,提着鸟笼到茶馆溜达一趟,然后才乘轿子到户部衙门点个卯。中午一觉睡到黄昏,起来时精神抖擞,于是纠集一群朋友,进出花楼酒会。

这一天,吴芝瑛带来一本卢骚(现译卢梭)的《民约论》。

秋瑾问:“卢骚是什么人?”

“法国人,”吴芝瑛道,“一个法国思想家。”

“这《民约论》又是什么意思?”

“我听南湖说,卢骚可是个大学问家,他认为天下人生来都是平等的,皇帝官宦只不过是天下人的公仆,而平民百姓才是天下的主人。”吴芝瑛滔滔不绝“他还说,公仆如果不听百姓的话,便可以撤换掉。”

秋瑾吐了吐舌头,“天下竟有如此大胆之人,我倒要将这本书看个明白。”

两个人正说话,王子芳闯了进来,问:“什么好书让你们谈得如此起劲?让我也瞧瞧。”

秋瑾知道遮拦已来不及了,便索性把书扔到王子芳面前,王子芳拿起来翻了翻,说:“卢骚?我只听说过屈原写过一篇‘离骚’,这个骚是什么啊?”

“这是‘离骚’的续篇。”秋瑾不耐烦地说。

吴芝瑛一听此言,差点笑出声来。王子芳学识浅薄,也不知秋瑾所说是什么,只道真有个“续篇”自己不知道,怕让客人笑话,便搭讪着走出去了。

秋瑾朝王子芳的背影瞥了一眼,说道:“瞧这个人,我怎能和他谈到一处?我真羡慕你,有一个有见识、有学问的丈夫。”

吴芝瑛笑了笑,没说什么。突然她看见秋瑾书桌上一首小诗:

幽巡烽火几时休?闻道中洋战未休。

谏室空怀忧国恨,难将巾帼易兜鍪。

吴芝瑛看完诗,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对秋瑾说:“璇卿,我看你一肚子抱负和热情,全都寄托在诗词之上,你何不写些别的东西?”

秋瑾不解地问:“我还能写些什么呢?”

“你可以跟南湖一样,写点关于国事的文章。”

“我?”秋瑾有些惊诧。

“南湖最近办了一封报纸,正愁没有女子的文章你何不写一篇?”吴芝瑛道。

“他能登吗?”秋瑾问。

“你肯写,他就能登。”吴芝瑛鼓励秋瑾。

几天以后,廉南湖办的报纸上果然刊出一篇署名“鑑湖女侠”的文章,题为《谈女权》。文章说,上天生人,男女本无差别,女子才智亦不比男人差。只是女子不读书,没有独立谋生之本领,故事事只能依靠男人,这样才不得不受制于男子。因此,我们的社会,必须让女子读书,提倡男女平权,在家庭实行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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