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种很奇怪的“沙沙”声,就好象渔夫在海面撒网的声音一样。
白荻想到他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声音的,却想不到这里居然真的有人在撒网。
一片巨大的鱼网,就象是一片乌云般从半空中落下来。这一片空地和四周的树木,竟都在这面巨网的笼罩下。
白荻身子窜出,想从网底窜出去。
他的反应一向很快,动作更快,可惜这次却慢了一步。
它的人还未窜出网底,前面已经有一片刀光在等着他。刀光密不透风,刀势连绵不绝,用的竟仿佛是昔年东方魔教的独创刀法“如意天魔连环式”,刀法虽然还未练成,威力已足够让任何人都无法越雷池一步。
白荻立刻被挡了回去。
一挡回去,就被巨网罩住,只听见一个人在鼓掌。
卜鹰在鼓掌。
“太湖三十六友,撒网的手段果然高明,难怪有一网打一千八百八十斤湖鱼的惊人纪录。”卜鹰道,“只可惜白荻花走遍天下,太湖群渔中的人居然连一个都不认得,否则也不会象鱼一样落网了。”
白荻居然就在网中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反而对也在网中的卜鹰笑了笑。
“网本来就在,我不入网谁入网?”
“有理。”
“何况你可不是特地来看我入网的,这次你想必又赢了一注。”
“一面看看,一面赌赌;若是只看不赌,岂非无趣得很?”
“有理。”白荻微笑,“只可惜最有趣的事你没看到。”
“最有趣的是什么?”
“是魔刀。”白荻说,“如意天魔,如意魔刀,横扫天下,绝代天骄。”
“好一把刀。”
“端地是好一把刀。”
“幸好我也已看过了,”卜鹰说,“程小青程大官人用的虽然不是昔年那一把横扫天下的‘小楼一夜听春雨’,可是他的刀法我总算见过了。”
白荻又笑,大笑。
“你见过了?你见过了什么?”白荻说,“昔年魔教教主以一柄‘小楼听雨’纵横天下,独创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招中套招,紧扣连环,第一刀劈下,就让人再也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大笑问卜鹰:“你说你已见过了,你见到了什么?”
卜鹰苦笑。
程小青忽然开口,冷冷地说:“你们若是要看一看我的刀法,那也容易。”
程小青的确变了,变得异常冷静,只是那一股傲气确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一个人若是少了这股傲气,这个人活着就无趣得很;可是一个人如果有了这股傲气,他的对手就有了诱他犯错的机会。
程小青也不例外。
他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就是要人把那面巨网象帐篷般撑起。
他自己居然也钻了进去,带着他那柄最近才请当今江湖铸刀的第一名匠徐稚子打造成的奇型弯刀钻入了这面他自己设下的巨网中。
他不但要让白荻看一看他的刀法,也要让卜鹰看一看。却忘了魔教的魔刀绝不是给人看的。
这一点不但他自己忘记,卜鹰和白荻好象也忘记了。
白荻本来绝对不该忘记,也不能忘记的。
在那些神秘的沙漠和旷野中,在那些黑暗而恐怖的孤寂之夜里,他应该听过某一位天魔的咒语:“阿萨迷,般剎奇古古,阿诺萨奇古古,迦叶亚,德斯特尼,迦利亚,奇诺米西。”
那意思就是说:“至尊无敌的刀,使敌人的鲜血化为地狱之火,若有人的眼看过,他的眼必瞎,身心都将受火炼之苦,万劫不復。”
也许白荻曾经听过这咒语,但是他心里并不是真的想看这把刀,魔刀,他只是想乘程小青入网的时候,乘机衝出去。
所以巨网刚刚掀起一尺多高时,他的身子已经窜了出去。他整个人就象是贴着地面一样,平平的窜出去的,就象是一枝被强弓射出的箭。
这种身法并不好看,也并非时常都能用得着,可是练起来,却比练任何一种轻功都辛苦,所以武林中练过这种轻功的人并不多。
程小青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使出这种身法,拔刀时已迟了一剎那。
一弹指间即为六十剎那,可是在某些情况下,这一剎那就是生死之分了。
电光火石一闪,生死已经异途。
人类的生命,多么脆弱。
就在这一剎那间,眼看着白荻已自程小青身子的右边冲了出去。
当然是身子右边,程小青用的是左手,刀也在左手边,他身子右边的某一个角度正是他全身唯一的死角。
白荻的身法一展,不但可以乘机衝出,还可以从他的死角发动突击。
这一击,很可能就是致命的一击。高手决战,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但是这一击并没有发出,白荻也没有衝出去。因为就在这一剎那间,忽然有极尖锐,却极轻细的暗器破空声。
白荻只觉得左腿的关接处仿佛被虫蚁叮了一下,仿佛有一剎那失去了知觉。
他身子的平衡力立刻被毁,虽然只不过是一剎那间的事,却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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