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转过身，面对着白辰。
「如果，」Alpha顿了顿，抬手整理白辰的领结，眸中闪过微妙的、极快消逝的某种变幻，「你现在想回家。」
「我会让萧凌送你回去。」
走进这里，意味着再无退路。
他要与他共同面对一切了。
起初那份协议时，谢意凛并未想过会发展成如今这般状况。
实际上，他也从未想过，会与白辰并肩站在这里。
皇帝确实想见白辰，但他其实可以挡下。
然而……
谢意凛脊背挺直，垂眸凝视不远处的一根廊柱。
左数第一根，隐蔽位置有一处小小的缺损，不容易发现。大概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因为他曾经一整夜躲在那里，把柱子上每一寸花纹，都牢牢记住，刻在心里。
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
王宫的这一场会面，是必不可免的。
何况，能够与白辰一起。
清新甜美的甜橙气息，彷佛还萦绕在鼻尖，将无形的血腥气驱走了。冬日转成春天，冰雪化为绿林，一眨眼，记忆与现实交错，Omega的小酒窝近在咫尺，眼睛亮晶晶的，正盯着他看。
「我可以呀。」
白辰笑着说道：「不过，我第一次拜会你家里人，是不是要带什么东西？」
他说的是家里人。
而不是崇高无比的帝国皇帝。
阳光照耀下来。
谢意凛深深看他一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道：「不必。」
白辰：……又一次。
好像是因为混熟了，谢意凛和他之间也少了很多顾忌。
此类小动作，也越来越多了。
他跟着谢意凛，进入宫殿。
里面没什么人——这是白辰的第一印象。
明明是大白天，窗户却都紧闭着，窗帘也遮掩着，屋子里昏暗又寂静，莫名有种进入陈年古堡的幽暗感。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年长的中年总管走过来，目光在白辰身上转了转，但紧接着，谢意凛淡淡扫他一眼。
中年管家眼神烫到似得，慌忙低下头。
「殿下。」
他微微屈膝，躬身行了个礼节，很标准。
白辰好奇看他一眼。
谢意凛的右手此时移过来，握住了他的左手。
白辰的注意力转开了，他眨眨眼睛，敏锐察觉到，自打进了王宫，谢意凛的情绪就不太好。
他一定很不喜欢这里。
Omega眼珠转了转，悄然曲起手指，在Alpha的手掌里，指腹蹭弄一下他的手心。
痒痒的，软软的。
谢意凛身上的冷气，消退了些许，侧目看向白辰。
……只看到璀璨的小星星，蕴藏在Omegap漂亮的眼眸里。
好似永远都那么亮。
他们继续前行。
「陛下在东侧餐厅。」
中年管家为他们引路，低声说着话。这句之后，又谨慎补充道：「皇后殿下也在。」
听起来，是真的见公婆。
白辰不由有点紧张。
餐厅需要拐个弯，穿过长长的走廊，而后豁然开朗，是一处半露天的玻璃建筑。出乎意料之外，这里倒是很明亮。
像建造在花园里的玻璃屋，有种热带风景的花团锦簇之美。白辰跟着谢意凛走进去，一眼瞧见方形餐桌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说是夫妇，也有点微妙。
因为男性那位容颜苍老、病体沉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几岁不止。而另一位女性衣着华丽，保养得当，最多也不会超过四十岁。
夸张一点说，他俩都能当父女了。
这个念头也就是一晃。
帝国有条例，面见皇帝时应当行礼——这待遇只有皇帝与皇太子才有。白辰立刻认真起来，刚要屈膝，谢意凛握住他的那隻手，稍一用力，拦住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稳稳的，半强硬似得，拉扯着白辰直起身，眼睛没有看过来，只垂着灰眸，淡淡说道：「这是白辰。」
是对皇帝夫妇说的。
白辰也只好站直了，倒没有也摆出冷脸，只是礼貌笑了笑，「您好，我是白辰。」
他笑起来，小酒窝就露了出来，甜甜的，屋子里都明媚了一下。
皇后殿下神色柔和，「你就是白辰啊。」
「啊，前些天，我还看过你演的戏呢，演得可真好。」
她亲切招手，「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白辰迈出脚步，可下个瞬间，他又被谢意凛拉住了。
他只好尴尬笑了下，「嗯，我是演员。」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谢意凛此时有点可爱。
有点像守着玩具、唯恐别人抢走的倔强大狗狗。
他手指又勾了勾，在谢意凛手心悄然暗示。像一个安抚的信号，谢意凛却愈发紧握住他的手，平静说道：「这是我的伴侣。」
皇帝的表情，有些难堪起来。
他本就是病人，于是此时脸色很黑，像是戳中了某个点，他忽然难以抑制、大声咳嗽起来。
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皇后一下子慌了，站起身来，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惊慌又失措。
「来……」
她大概想喊人，但为了这次会面，连亲信的总管都被示意只在殿外守候。下一秒，眼前忽然一花，一个清瘦身形跑过来，绕到椅子后面，对着皇帝的后背，熟练拍打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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