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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师傅、糟徒弟

说共和政体才有助于国家崛起,并不符合历史的经验。事实上,无论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纳粹德国还是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帝国,都对共和政体唯恐避之不及。在1962年出版的《大矶随感》里,吉田茂说:“实际上日本从来不曾有过民主,到了战后才有了民主。”而这并没有妨碍日本帝国崛起于亚洲一隅进而成为世界强国之一。和德意志第二帝国一样,日本帝国当局对英国政治家柏克的保守主义理论情有独钟。橘逾淮为枳。柏克在英国反对极端主义是为了保守自由,而德、日推崇柏克是为了避免革命而保守专制。佐佐木高行曾问获得过哈佛大学法学学士学位的金子坚太郎:“欧美的政治学界,除卢骚的自由民权学说以外,有无保守渐进的学说?”金子坚太郎就举了柏克和他的作品为例。事实上,德日两国从崛起直到崩溃,都没有发生过可谓“波澜壮阔”或“风起云涌”的暴力革命,这段历史具可称告别了革命的历史。

但这两国并没有因此免于崩溃的命运。

“农民就像是芝麻籽”

“经常记着,别拖欠年贡,只要交清年贡,有谁能象农民那样轻鬆!”

1649年,幕府的一则告示这样劝诫农民。

怎么才能过得“那样轻鬆”呢?这则告示给农民出了个精打细算的点子:“即使是美貌的媳妇,如果她喜欢饮茶閒谈,朝山进香,也要把她休掉。同时,贫穷而又子女多的人,尤其容易拖欠年贡,不如儘早把孩子送给别人,能减少个把人的口粮也是好的。”

点子背后,是权力的恐吓,是政府的贪婪。一句话,就是貌美如花的媳妇、乖巧可爱的孩子都不要了,也要千方百计保证把年贡给交齐了。交足了政府的,才无牵无挂一身轻,才没人上门找麻烦。

可话说回来,有几个农民心甘情愿这么做呢?这一点,官员们心如明镜。据说在享保年间,一位职务是勘定奉行的幕府财政官员神尾若狭守,就曾放出过这样的话:“农民就像是芝麻籽,你挤得越狠,榨的就越多。”

不过,哪里有压榨,哪里就可能有抵制。

谈到抵制官府的压榨,就不能不提到一个叫佐仓宗五郎的人。福泽谕吉对他评价甚高:“就我所知,主张人民的权利,提倡真理,进谏政府,终于舍身成仁而无愧于世的,自古以来,只有佐仓宗五郎一人。”

从佐仓宗五郎的事迹,以及福泽谕吉对他的讚赏,可以看出幕府和明治时代日本人对待租税的精神状态与观念。

1605年,佐仓宗五郎生于下总国(今千叶县)印旛郡公津村。印旛郡属于以佐仓城为中心的佐仓领地,大大小小的村子有389个。佐仓宗五郎算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裕农民,一直担任这个村的“名主”。所谓“名主”,相当于村长,其职责之一,就是承包全村的贡租上交领主。

1650年,下总地区利根川泛滥成灾。次年,领主堀田正盛去世,儿子堀田正信继任新领主。可是这傢伙在天灾面前不减租税倒也罢了,反而还雪上加霜,增加贡租和杂税额,明令年内的租税必须在指定的期限内交足,逾期不交者,没收其土地房产,数量不足的由村内农民连保代缴。结果,逼得有的人卖儿鬻女,有的人背井离乡,有的人用田产抵租。

即使是不堪重负,村民们也没有拿起菜刀叉子对付上门催租逼税的人,依然是有话好好说。他们期待的,是悲天悯人的开恩,而非不可侵犯的权利。佐仓宗五郎和其他几个村民代表向“代官”(地方官)和“家老”(领主管家)请求减免租税,可是一点也不管用。1652年9月,新的交租日期临近了,一时间群情汹汹。这下子,代官慌了,要各村派代表去谈这事。可当佐仓宗五郎等人一到佐仓城,就被软禁了起来。大伙一商议,决定“越诉”,首先向住在江户的堀田正信“直诉”,再不行的话,直接向幕府请愿。

在当时,“强诉”“越诉”“直诉”都属严厉禁止的行为。可他们仍然逃出佐仓,到江户找到了堀田正信的住处,但请愿当即遭到拒绝。六名代表又去向幕府老中久世大和守拦轿请愿。11月26日,久世接受了请愿书。没过几天,请愿书给退回来了。于是,他们又准备直接向将军请愿。

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严重,佐仓宗五郎一个劲地劝其他代表回去,他不想大伙一块送死:“我充分理解各位不惜一死的决心,不胜感激,但就当前情况看,我六人同时死去实在无益。各位的决心应表现为在我死之后,继续谋求为民请命的事业。我要先牺牲生命拯救黎民生灵,如不能如愿以偿,便在阴间地府和堀田算帐。”

12月20日,佐仓宗五郎终于逮到机会,向幕府将军德川家纲呈递了请愿书。请愿书经幕府评议后交给了堀田正信。堀田正信下令减轻领内租税。但是他秋后算帐,在1653年以“聚众越诉”的罪名,堂而皇之地弄死了佐仓宗五郎一家子,其中包括他4个未成年的孩子。这实际上是不惮使用恐怖主义的手段,杀一儆百。佐仓宗五郎大喊:“你们这批野兽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孩子?天地之大,公理何在?此仇此恨必有所报。堀田家子孙后代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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